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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韶华(..)”!
母亲在镜子前搭配衣服,她不知道这条短红裙子配哪件上衣好看。母亲边看边转着圈问:“你说哪件好看?”她手里拿着两件格子衬衫和一件灰色毛衣。
徐阿姨看看说:“看来你是看不上他了。”
母亲突然笑起来说:“我能看得上他?我和他实在不搭。就像棉衣和短裙一样,根本穿不到一起。”母亲说着套上灰毛衣。
外面在下雨,灰蒙蒙的天很潮湿,一切都笼在雾中。母亲喜欢这种天气,凉凉的很有诗意。只是潮潮的天气衣服不干,被子也是潮潮的,睡着很冷、很不舒服。母亲嗜辣,很喜欢辣椒。但这里很难买到,她通常要找好久。
母亲打着伞,一身黄棕色大衣罩住母亲大半个身子,里面灰色毛衣搭着一条格子裙,走在小雨里就是一道朦朦风景。母亲抬头看,天是灰的,上面蕴出些蓝,就像描染一样,一层一层,慢慢地涂上来。母亲慢慢地往前走,她就想这样走下去,走着走着就忘了自己下楼的目的。母亲就是这样,经常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她喜欢这样的自己,享受这样浪漫的生活。
父亲端着一袋辣椒迎着母亲走上来,他看准时机跟母亲打了招呼。
“送你。”父亲想好很多说词,但在见到母亲后心里一番挣扎,最后只说出了这两个字。父亲没抬头,只是手举起辣椒。
母亲忽然笑了,笑得腰向后弯。
远远看去,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女的笑得前仰后合,头上的雨伞也向后掀去,时不时露出半边脸。母亲肩膀微湿,她没有擦上面的小小雨珠,接过辣椒问:“你也喜欢吃辣吗?”
“嗯。”父亲点头。
“你也是南方人?”
“嗯。哦,不是。”父亲先是点头而后摇头。
“北方也吃辣吗?”
“嗯。”父亲点头。
母亲和父亲那天一起吃了好多辣椒。母亲问什么,父亲都回答“嗯”或者“哦,不是。”
母亲在宿舍楼前跳起舞来。空旷的场地上母亲的大衣飞起,就像一块飞舞的布托着母亲。母亲脸上带着甜甜笑容,露出两颗尖尖牙齿。
父亲站在她身后看着,一动不动,脸上带着笑,有些傻。
那天母亲回到宿舍对徐阿姨说:“他傻得很浪漫。”
“你说他浪漫?”徐阿姨一副不可置信地样子,从床上站起来惊讶地问母亲。
母亲在镜子前照,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嗯。他是不一样的浪漫。”
至纯至真,远比浪漫本身更有意思。这是不自知的性情,没有矫饰,很纯很美。
母亲从那以后长约父亲一起吃饭,吃的东西都很辣,父亲就这样吃出了胃炎。
时叔叔知道后调侃父亲:“你也是。你就跟她说你吃不了辣不就行了。”
父亲吐出了胃液、胆汁,苦的酸的混在口中,嗓子都齁哑了。他趴在床上抬头说:“麻烦。这样就挺好的。”
其实这时父亲也不知道他在这件事上,是真的怕麻烦还是他只是想和母亲一起吃饭。他好像一直认定,母亲是因为他也喜欢吃辣才跟他在一起的。可父亲不知道的是,如果他跟母亲说他不喜欢吃辣,那么母亲一定会感动。不仅仅只是欣赏父亲的“纯”,更会感动于父亲的沉默。
等徐阿姨告诉母亲父亲不能吃辣时,母亲“啊”了一声,惊讶地回头看着徐阿姨,在宿舍里想了很久。母亲在宿舍来来回回走,一直说“不可能。”父亲每次跟她一起吃饭,吃的辣椒比她吃的还多,怎么可能不能吃辣?母亲或许一直都不知道,父亲每次都比她吃的辣椒多是因为,父亲吃下辣椒后感受到了那股烧心的疼。他怕母亲吃多了胃里也会这般灼热,所以他才拼命吃下所有的辣椒,只是为了让母亲少吃一点,胃不要那么灼烧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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