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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另外一个青年掀开绳门帘，从居酒屋里走出来，一把勾住那个青年的脖子偏头一笑：&ldo;嘿!伊藤君，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老师现在可是正在找人拼酒呢，再不进去的话，今晚小师弟你就只能被人背着回家咯!&rdo;

伊藤奈良皱着眉挥开他的手，威胁道：&ldo;内藤君你不过是去了一趟美国，怎么就变得如此啰嗦起来?还有，如果你再对我动手动脚的话，小心我把实验室刚培育的跳蚤放进你的口袋里!&rdo;

内藤君不在意地拍了拍手，&ldo;那你刚才到底在这里看什么呢?&rdo;

&ldo;在看一个奇怪的女人。&rdo;伊藤奈良插着兜漠然地看着一个方向，语气平静地回答说道。

内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蓦地闷声笑起来：&ldo;什么女人?这种五扁四平的身材，顶多算个女孩好嘛!只不过，伊藤君你认识她吗?&rdo;

伊藤奈良摇头：&ldo;她是我们学校的学生。&rdo;

内藤憋着笑，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ldo;原来，伊藤君不仅喜欢外科，还喜欢这种发育不完全的女生，你真的是深得老师的真传呐!今晚去艺伎馆的时候，我可以提醒老师帮你物色物色那种十五六岁的女孩子!&rdo;

&ldo;我没兴趣!&rdo;伊藤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转身掀帘进屋。

内藤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素来聚着喝酒的都是石井四郎研究室中的骨干成员与助手，但只有他与伊藤的启蒙老师同为小泉亲彦，算起来伊藤才是他的亲师弟。内藤本来还挺担心自己这个最小的师弟学医学得走火入魔，不过现在看来还有得救‐‐&ldo;喂!&rdo;

内藤看着表情不善的伊藤奈良，吓得表情一僵：&ldo;干嘛?&rdo;

伊藤皱眉，说道：&ldo;叫我回去，一个人却在这里傻笑!老师让你进去喝酒!&rdo;说完，他白了内藤一眼，背过身又突然转身，吓得内藤拍着胸口问道：&ldo;又怎么了?&rdo;

&ldo;第一，我只是觉得一个在大街上跑成那副鬼样子的女生难看死了。&rdo;伊藤奈良深深地注视着内藤，危险地眯了眯眼睛，&ldo;第二，我不会喜欢一个中国的女人!所以，内藤君，别再乱开玩笑!我会发火的!&rdo;说罢，青年才真正转身向里走去。

内藤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耸了耸肩膀叹道‐‐

&ldo;唔，原来是个中国女人呐!啧啧，真是可怜!&rdo;

作者有话要说：　　本小说，我最喜欢的章节之一就要来了，提前打call

☆、第29章插pter29半生心酸

等落旌筋疲力竭地跑完回去之后，已然是深夜。

少女手撑在膝盖上，汗水便顺着裤脚滴答滴答地淌在地上。阶梯之上的铁门处点了一盏攒花的仿唐宫灯，周围静悄悄的，隐隐能听见远处街道上酒肆热闹的声音。

一路拾级而上，落旌推开铁门时，却见门前摆了一凉桌，而藤椅上躺着的正是李经方。落旌吃了一惊，连忙解释道：&ldo;大伯，我跑完了。&rdo;

李经方点头嗯了一声，随手指了指凉桌上摆放的水壶：&ldo;那是百合子给你留的水，你喘口气休息一会儿，再喝吧。&rdo;

看着阶梯上落旌踩出的湿脚印，男子摇头淡淡一笑，语气带着怀念的问道：&ldo;刚才你的样子让我想起来很多年前，我与经方经述在军营中一同被罚时，你父亲他的样子。其实，我一直觉得君闲像二弟，而你更像弟妹。可现在看来，方才你踩着阶梯上来时神情模样，与你父亲当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二弟一向斯斯文文，可是骨子里却是打死不改的倔强。&rdo;

落旌微愣，她不明白为何李经方会突然提及自己早亡的父亲，于是转头有些犹豫地问道：&ldo;我跟爹爹……性格很像吗?&rdo;

李经方推了推茶盏，月色下樱花莹莹如雪，他叹了一口气：&ldo;你们姐弟二人的脾气真是跟你爹一样地倔。二弟他年少时便是如此，即便被打得脱了一层皮，也不肯朝爹服一句软。他是你祖父嫡出的大儿子，本应是捧在手里的嫡子，却因为他的性格，为此挨了不少的板子。&rdo;

李经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碗的边沿，那碗沿儿被他长年累月地摸着已是光亮可鉴：&ldo;就因为当年他不肯听劝，掺和到了革命党的事情，才落了个英年早逝的下场。我不想你和君闲走你爹的老路，可是当年君闲站在我面前说话时，他的眉眼神情都像极了二弟……呵，我当初没能阻止二弟，如今我连他的一双儿女也阻止不了。&rdo;

落旌手里捂着水壶，手心里是温热的弧度，她抿了抿嘴，转了千百个心思却又堪堪落下了去。

风沙沙地吹着矮竹子，驱散了夜晚的暑意。夜色深深，远处街道喧闹不休，只有门前的樱花树，在月光的冷白和唐宫灯的暗黄里寂静散着花香。

&ldo;其实，你说的很对。&rdo;

&ldo;身为外交官我是一个失败者。&rdo;

&ldo;而身为中国人，我也是一个背叛者。&rdo;

落旌震惊地抬起眼，手一抖壶里的水便撒在手背上，风一吹，水散了温度便冰凉一片。脸颊蓦地烧起来，落旌扣着水壶的边缘，有些羞愧。她没想到生平头一次背着别人说了不算好听的话，却还是被人听到了，而她说的那个人还是自己的长辈。

她喃喃着说道：&ldo;大伯，对不起，我没想到‐‐&rdo;

李经方却望着远方，淡淡说道：&ldo;没想到什么?没想到我当时就在那里吗?&rdo;

他脸上是浑不在意的表情，可是眼角却湿润起来，&ldo;落旌，其实你没必要道歉，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早在很多年前，我就已经学会波澜不惊地接受别人的讥笑怒骂;为了躲避国人的谴责，我就像一个孤魂野鬼般躲避在日本，连自己的亲人也保护不了。&rdo;

樱花香气越发浓郁起来。

落旌低着头死死抿住嘴角，甚至有些绝望地闭上眼。

&ldo;世人说的没错，你爷爷一手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可就在这里他身为中国的全权大臣却被日本浪人一枪打在左颧骨，伤未愈便被迫走上谈判桌，受人胁迫只能作允否之答复。&rdo;

&ldo;清廷命我赴台交接割让台湾事宜，也是你祖父一个古稀老人跪请收回成命，可光绪帝非但不允且严加申斥!他，只不过是想让这脏水彻彻底底地泼给李家。你祖父因为马关受辱而发誓终身不履日地，可是我却宁愿当一个孤魂野鬼也不愿意再回去!&rdo;

李经方半躺在竹藤椅上，讽刺地摇头：&ldo;百姓需要一个出气筒去供他们辱骂指责，朝廷需要一个替死鬼挡住百姓的泱泱之口，而国家呢?&rdo;

他反而笑起来，只是泛红的眼睛里波光漪澜，&ldo;而中国，需要一块遮羞布来掩盖羸弱不堪、兵败日本的现实。所以李家，就是那个替死鬼、出气筒，甚至，是那块遮羞布!&rdo;话音落，他手中的杯盏便被他一把狠狠地摔碎在地上，溅起的瓷渣一蹦两蹦地摔到了落旌的脚旁。

男子的语气何等愤怒与悲伤!因为不是他们背弃了民族与国家、尊严与信仰，而是在泱泱众口下，他们无从辩驳;在史官判官铁笔下，他们被生生烙上了再也无法抹灭的耻辱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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