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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ldo;这话怎么说的呢。&rdo;焦阁老兴致勃勃，他故作不悦，&ldo;我还想给你支支招儿呢，你就这样把帮手往外推？&rdo;

&ldo;我‐‐我错了还不行吗。&rdo;权仲白不由大窘‐‐他倒是不想听呢，可架不住焦清蕙机变百出，一天这么几遍地给他添堵，说实话，除了真正翻脸之外，焦清蕙要拿小手段来捏他，他还真很难和她计较：要当真，她发嗲，不当真，她就变着方子揉搓他。这么个十□岁的小姑娘，和他这个而立之年的大老爷们居然拼得平分秋色，要不是在焦阁老跟前，他还真有些难以启齿……&ldo;请您老多指教指教‐‐不然，我可还真不是她的对手。&rdo;

焦阁老刚拿起茶杯，又放下了，他狐疑地瞥了权仲白一眼，&ldo;可别你得了真传，回头反而欺负十三娘‐‐又给她撂狠话，把她给欺负哭了……&rdo;

就说这老爷子哪有这么心好，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权仲白笑了笑，他倒是沉静下来，淡淡地道，&ldo;您也是知道我的为人的，她平时耍些小脾气、小手段，也都没有什么，我不会往心里去的。可有些事情，不该做就是不该做，我这也不算是欺负她吧，大家把话说清楚了，该怎么办怎么办呗。&rdo;

毕竟是有脾气的，老爷子也不禁轻轻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ldo;是被当男孩子养大的，不晓得女儿家和男人比，天生就弱……夫主夫主，她年纪还小，和你差着岁数呢，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你就慢慢地教她吧。&rdo;

权仲白很怀疑焦清蕙究竟还把不把自己当个女儿家看，从她在很多地方、很多时候的表现来看，她除了很明白自己的美色，并且也很不惮于利用它之外，几乎是从没有把自己放在&lso;妾如蒲糙&rso;的地位上，就是床笫之间，她也很喜欢在上头……她要不是个女儿家，不论是在朝在野，恐怕作为都不会小‐‐起码，是不会比他小的。

&ldo;我也不大懂事。&rdo;权仲白说，&ldo;这辈子怕是改不了啦，我倒不怕她不懂事，我是怕她太懂事。&rdo;

这是直接在和老爷子沟通世子位的事了……老爷子呵呵笑，&ldo;你们小夫妻之间，有话就直说嘛。我可不管这个，我就管你别被她给压得死死的。&rdo;

他咳嗽了一声，冲权仲白勾了勾手指，又开玩笑，&ldo;法不传六耳，你附耳过来吧。&rdo;

还真说了好些蕙娘的故事给权仲白听，又将蕙娘的性子掰开来给权仲白讲，&ldo;傲着呢！你要不如她，她面上不说什么，心里从此就把你当败将看了。待你好是好的，可这好，好得让人心里憋气‐‐瞧你这副样子，想来是尝过了这好的厉害了吧？人又实在是真聪明，从小学什么都有劲，都一点就透，本事也齐全。除了不是个男身，性子又过分冷硬，再没什么能挑的了。你别顺着她的毛摸，她不吃这一套，你就得和她斗，要不然，将来你还是得被她耍得团团乱转，有些事，不知不觉就由不得你了……&rdo;

权仲白虽然还吃不准老爷子的用意，可他说的这许多话，简直是字字珠玑，将蕙娘的性子，十成里剖开了能有六成，他不知不觉，就听得住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成名已久，和焦家人来往多，焦清蕙对他的了解，毕竟是比较深的，可他对焦清蕙，所知那还真是寥寥无几。甚至连她吃住上的讲究，都只是模糊察觉出一些来，万不能同老爷子一样如数家珍。&ldo;吃上爱轻口，爱素淡，穿戴上不追求富丽，只寻求一个巧字，又要巧得恰到好处……她花钱从不手软，常说自己这一辈子，锻炼了多番本事，就是为了配得上自己要继承的富贵。可一个人如只能守着富贵，却不懂得享受富贵，那就太蠢啦……&rdo;

焦阁老顿上一顿，见权仲白若有所思，不免微微一笑：以此人的眼力，真要运足了心思去品评蕙娘，如何品评不出来？只差在愿意不愿意，有没有这个心……就好比蕙娘，难道就真这样有眼无珠，看不出他的为人？这小儿女间恩恩怨怨情恨纠缠，当长辈的，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ldo;以你性子，一般小事，也不能和蕙娘大嚷大叫到这个地步。&rdo;他改了话题，&ldo;她前些日子给我送了消息……听说，封锦胞妹重病的事，背后恐怕是孙家在闹鬼？&rdo;

这件事会告诉焦清蕙，实际上权仲白等于是默许她给家里报信。这一点，两个人心里都是清楚的。非但焦阁老没有丝毫忌讳，权仲白也毫无不悦，他眉头一皱，&ldo;恐怕是八九不离十吧，如果不是封绫自己心不够宽，这张绣屏，也就是羞辱羞辱封家，给她心里添点堵罢了。以封子绣的城府，难道还会为此暗中追查源头，去和主使者为难？他素来城府深沉，又爱惜羽毛，是不会作此不智之事的。牛家、杨家都没必要暗中做这点小布置，也就是皇后娘娘，如今情绪已经几乎失控，睡眠又少……一旦热血上头，她做什么事我都不会奇怪。&rdo;

焦阁老轻轻地嘶了一口气，一时没有说话，而是径自陷入沉思，权仲白回思片刻，也不禁自嘲地笑了笑，&ldo;牛家、杨家对这件事大加关注，并不稀奇，怎么您也‐‐&rdo;

&ldo;宫事，和我是没有太大的关系了。&rdo;焦阁老略带疲倦地摩了摩脸，他瞅了权仲白一眼，并没有正面回答孙女婿的问题，而是继续逼问，&ldo;可这件事，蕙娘怎么和你吵得起来的？这又关她什么事了，你且说来听听。&rdo;

权仲白没有办法，只好粗粗地把自己家里的安排给说了几句，&ldo;……早就有这个心思了，上回进宫，她按着长辈们的布置，故意只和宁妃说话，挑着皇后针对宁妃，现在后宫中是三家混战，就为了给明年进宫的秀女腾点地方呢。&rdo;

&ldo;哦？&rdo;老太爷眸中，不禁精光一闪，他又沉吟了一会，这才安慰权仲白，&ldo;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家里的事，你不是世子，就不好随意插手做主。他们怕也不是对东宫位有什么想法，就出个藩王母妃，对你们家也能多添一个有力的强援。毕竟，看在孙家的面子上，东宫位置，几年内是不会轻动的……宁妃衰弱一点，也符合皇上的心意。&rdo;

&ldo;您是说‐‐&rdo;权仲白心中烦厌无比，却又不好和在家一样，将这不快显示出来，他顺着焦阁老的话往下问。焦阁老瞅他一眼，笑了。

&ldo;你还看不懂吗？虽然大秦后妃，按例是必须采选名门之后，可当今皇上的心可大着呢，他是肯定要限制外戚的。一叶落知天下秋，从吴兴嘉的归宿上，你就该悟出来这一点的。帝王心思如海，可深着呢……别看孙家现在虽然危若累卵，可只要定国侯能把开海的差事办好，他们家不会有大问题的。越是限制孙家几个兄弟，就说明皇上越还是要用定国侯、要保太子……&rdo;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ldo;可要保太子，也得能扶得起来才行。心性、品德、手段都可以慢慢地教，但身体却不一样……&rdo;

或许是想到了焦四爷，老人家默然片刻，才续道，&ldo;对太子的身子骨，说话最重的人，当然就是你了‐‐&rdo;

出乎权仲白的意料，焦阁老竟没有提出任何非分要求，他只是重重地捏了捏自己的手心，语气还是很浅淡的，&ldo;为国为民，这件事你不能不小心处理，对着自家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要有数。对着皇上呢……你该怎么说话，怎么做事，就得靠你自己的悟性了。&rdo;

权仲白心中一跳，一时间多少想法，纷至沓来，他低声道，&ldo;我明白您的意思……&rdo;

&ldo;国家需要钱啊，&rdo;老人家长长地叹了口气，还怕他听不懂，&ldo;因人废事，多少年沉积下来的老习惯了。孙侯一去，开海的事不停也得停，不论牛家还是杨家上位，都不会让孙侯继续主持开海大业的，少了他，许凤佳、桂含沁、林中冕三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用处？那是去跟着蹭功劳的……尤其是杨海东，朝廷的钱，他想着用在地丁合一的花费上，不是不支持开海，可这件事在他心里要往外推……我当了多少年的家了，我明白的。&rdo;

他的眼神无比清澈，&ldo;很多事不推一把，不蹭着巴着，从车沿边上翻上去，这趟车走了，世易时移，就再办不成喽……当今的确是锐意改革，可圣意也是会变的，从前昭明帝刚登基的时候，又何尝不是锐意改革呢……&rdo;

权仲白只觉得脊椎骨寒浸浸的，又似乎有一团热火在心底烧，他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给了一点准话。&ldo;这件事，我也只能尽力去做。还要看皇上究竟是否寻根究底，以及娘娘病程如何……不过，撑到孙侯回来，想来还是不成问题的。&rdo;

老人家点了点头，他拍拍权仲白的臂膀，&ldo;你也不容易！不过，自在不成人，大家都不容易，还是善自努力、彼此共襄，为广州多出一点力吧！&rdo;

既然都来给老太爷扶脉了，权仲白势必不能不主动提出，要为岳母以及妻子生母扶扶脉，这也是他体现孝心，给蕙娘做面子的地方。老太爷正好就借着这个空当，让蕙娘进来陪他说话。

祖孙俩几个月没见，虽然都是深沉人，可毕竟思念之情难掩，蕙娘进了屋一见祖父，眼睛便亮了起来，她也不知用哪里生出来的委屈，似乎是埋怨老人家，&ldo;这一出门子，就不能跟在您身边伺候了，我看您这几个月，憔悴了不少‐‐&rdo;

&ldo;是吗？&rdo;老爷子摸了摸脸颊，他笑了，&ldo;还是我孙女儿心疼人！&rdo;

他站起身来，亲昵地摸了摸蕙娘的后脑勺，却不提权家事，亦不问蕙娘好，而是让蕙娘，&ldo;你和我一起见一个人。&rdo;

蕙娘不禁有几分纳闷，她立刻收敛了撒娇的态度，不言不语，在老太爷身后给自己找了个位置。老太爷一敲磬，&ldo;让他进来吧。&rdo;

不片刻，就有一位青年文士碎步进了内室，他给老太爷跪下行孙辈礼。&ldo;晚生王辰，给师祖请安，师祖平安康健、笀延百年。&rdo;

老太爷嗯了一声，&ldo;起来吧，别这么客气，你父亲在安徽任上还好？&rdo;

他显得轻松随意，蕙娘心中却是一紧，她紧盯着这文士的玉冠，恨不能透过他的黑发，望进他的脑子里去。

‐‐虽然未曾通报门第，但此人当是王光进之子无疑了，他父亲年前刚从安徽学政右迁为安徽布政使，也算是朝野间正崛起的封疆大吏。王光进中进士那一年，老太爷正是会试总裁，这一声师祖爷，王辰叫得是不亏心的。

观此人衣饰，只怕已经出孝，王家的动作，还真是不慢！看来，老太爷的继承人，在接近两年的铺垫、酝酿之后，终于还是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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