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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都该死(第1页)

六岁之前,她一直被养在于叔身边。于叔对她的态度很奇怪,平日见面时恭谨疏离,教她背书时极为严厉,三不五时便要找她谈上半晌,所言无不是“仇恨”、“复仇”、“蛰伏”、“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可她还是个孩子,她觉得这些她听不懂,也太过于沉重,让她喘不过气。她想玩耍,和她偷偷趴在墙头看见的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可以春天拉着风筝四处跑,夏天折草编蝈蝈,秋天一片片踩黄叶听响,冬日里团雪球打雪仗。但后来她趴墙头看的事被于叔发现了。于叔生了很大的气,让人把帮她搬梯子、纵着她看别的孩子的丫鬟,活活打死了。于叔把她拉在跟前,逼着她看。她吓坏了,想闭眼,于叔便扒着她的眼皮逼着她看。棍子一下一下,惨叫一声一声,鲜血一道一道……唯一把她当成个孩子看的人,被乱棍打死在她眼前。于叔说:“小主子,您和外头那些穷人家的孩子不一样,您是千金之体,您背负着血海深仇哇!!!”“那丫头看似疼爱您,实际上她在害您,害您掉以轻心,若留着她日后还会害您辱没向家之名!!!”“这样的恶奴居心不良!实在该死!您跟着老奴说!您告诉老奴,她该死!”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用小手揉着泪眼,说“于叔你不要这样,我怕……”可于叔不准她哭,于叔告诉她,眼泪在她未来的人生中,只能作为武器,作为必要时麻痹敌人的武器。于叔的脸色太恐怖,那日她实在怕极了,所以最后她妥协了,边哭边喊着“她该死”,于叔才让人送她回到自己房间。于婶不忍心,端了一盘杏仁酥来哄她。她哭肿了眼睛,一个劲问于婶,那个被打的丫头什么时候能回来。于婶却红着眼眶说:“小主子,人死了就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等有一天您让您的仇人也都死了,这些人也好,您的父母也好,他们的灵魂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他们会安息,他们会笑着看着您。”那时她学会了故作懂事点头,但真的懂事后想起,她只觉得那些话像两双手,两双粗硬而霸道的手,一里一外地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没有一日为自己活过,没有一日能称得上无忧无虑。她只是个孩子,却被人强硬打上了向家的标签,她的人生,被她根本不知的仇恨无情掠夺。唯有在叶舜华身边时,她觉得她能呼吸,她体会到了作为一个孩子的快乐。叶舜华教会她爬树,带着她摸鸟蛋、钻狗洞、捅蜂窝、抓蚂蚱、逮青蛙、堆雪人……但她开心的笑起来时,总会想起于叔说的那些话。“小主子,她是您的仇人。”笑着笑着,她便学会了假笑,似乎一切都是逢场作戏,她一直在强颜欢笑。于是那时弥足珍贵的快乐,如她那颗心一般,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味道,早已不纯粹了。这些是谁造成的?她漠视着痛苦万分的于宾辅,如她父亲一般的于叔。此刻,以这个自幼灌输给她仇恨、献祭了她大好年华的人的痛苦为食,她眸子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生长。她莫名觉得,心里的空洞似乎被填补一些了,胸膛和脑海中如厉鬼一般的嘶嚎,仿佛也平静了些许。她轻轻勾起了唇。“于叔,您好好休息,今晚还要赶路呢。”说完她就要走,于宾辅却疑惑又焦急地叫住了她。“小姐!为何要赶路?咱们要去哪?!”清鸢立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我要趁夜带兵回梁州。”于宾辅急了,先是丢了益宁、邺城,再丢仰秣、端平、骏逸,如今连源丘都不要了,一再退让,早晚会无路可退!“小姐!咱们手下不是还有兵马吗?为何一定要走?不能走哇!若源丘回到朝廷手里,他们再派人马便可自源丘长驱直入!后果实在不堪……”“如今仰秣等三城已丢!”清鸢脸色一沉,声音陡然凌厉,如冬日寒风凛冽而至。“斥候已探过,攻下那三城的平南军已向源丘进发,不日将抵达,形成全面包围!”“若留在源丘,等同于坐以待毙!退守梁州,至少还能有来日可图谋。”“于叔,还不到孤注一掷的时候,我是千金之体,这可是您亲口说过的话。”“您难道要拿我这个唯一的向氏后人去冒险?只为保住一个源丘?”于宾辅的手抬到了半空,僵住了。的确,要统领向家军,为旧主复仇,必得是向氏血脉。向灵雨还活着,旧主的嫡幼女还活着,也无疑是他忠心的最好证明。他已问心无愧,但向家军节节败退,他又心有不甘。“小姐言之有理,但……但您总要再尽力试一试……若一退,再退……岂非助长仇敌的气焰,灭向氏的威风?”于宾辅与罗督军数十年相伴,也多少耳濡目染,对兵法有些微末了解。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想了想,他谨慎道:“小姐,老奴并非执意想违抗您,可老奴以为,要撤离源丘,脱离平南军的包围,时间还富裕着。”“不如,待今夜夜深人静,先点两万兵马夜袭敌营,同时做好另一手准备。若夜袭失败,随时撤离也不晚。”“老奴来的那日已听闻,源丘城外敌营中有兵马不到两万,想来通过今日一战,必有不小的折损。”“如今人数上依旧是我众敌寡,他们又大战接连得胜,难免轻敌,正是发动奇袭的好时机。”“且我大军手中尚存神火飞鸦这等伤敌利器,要带走属实不易,不如……夜袭时都用了也好。”于宾辅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话音落后,房间中一时间只余他勉力艰难的喘息声。清鸢平静听完,几乎没怎么思索,看着于宾辅微微一笑。“好,便依于叔之计,我即刻点些兵将就是。”并非执意想违抗她,却还是说了那么多“但”。或许她长大了与没长大,在于宾辅的眼中,始终不曾变过吧。她轻收下巴颔首福身,从容转身便走。转过去的一瞬间,她的眼角眉梢和微微勾起的唇,都透着赤裸裸的讽刺。夜袭?拿什么去夜袭?二十万打不过十万,六万打不过两万,只看人还剩一万余人,出动区区两万兵马趁夜偷袭便能力挽狂澜?太天真了。罗督军冷静无情然性情高傲、不可一世,于宾辅学富五车但于兵家之事仅一知半解,只会纸上谈兵想当然。于宾辅大概是以为她在叶家十二年,必受益匪浅,此战可知己知彼,应付起叶舜华来更能得心应手。可他错了。叶兴盛在那十二年中,究竟教给了叶舜华什么,具体的内容她不知。但叶舜华不曾防备她,因此她的确是知道叶家的用兵特点。然而这份知彼,可谓百无一用。叶家的用兵特点,用一句话即可概括,这句话也是当初叶舜华说给她的。随时变通,不可执一矣。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平南军的用兵、布阵、定计,全在叶舜华的脑子里,有时不过是一瞬之间的灵光一闪。两军对战,更多的是两军主帅之间的心智博弈。她看不穿叶舜华,向家军又如何能胜平南军?叶舜华自幼所学,便是取百家长,补自家短,再加天赋使然,冲锋陷阵流血拼命积累经验,学以致用变化无穷,步步皆是意想不到。这种全无定式的用兵之法,焉能用书本上那些一成不变的文字去破?何况如今的叶舜华,已挣脱了最后一层束缚,世俗礼教。但这些无人关心,他们只知把她架在郡主的位置上,再理所当然地强拉着她去撞南墙而已。至于她的感受、她究竟如何想,更无人在意。于宾辅也好,罗督军也好,在向家军中的威望都比她要高。他们一回来,她这个主子便受重重掣肘。没了一个,还有一个。既如此,她做就是了。反正都该死!清鸢招手唤来一步卒,淡淡道:“命左前锋将军周贤来见我。”说教无用,只有流血牺牲,才能让人知道什么是残酷的现实。这可是于叔教给她的。喜欢皇后重生复仇忙,耍宝虐渣推亲王()皇后重生复仇忙,耍宝虐渣推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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