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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第1页）

一路上宝钗哄了许久，等到家薛太太方才平了心气儿道：&ldo;明日叫人备了礼，单门儿送去与史家大姑娘并贾家三姑娘，且得好好谢人一番。只这个不存好心的丫头子可恶，若不是看着二姑娘好日子的份儿上，定要她说出个道理来方才罢休！&rdo;宝钗哭笑不得道：&ldo;那就是个混的，你与她讲道理，最后全是她的歪道理，错儿竟还都是旁人的，何苦磨牙费劲气着自己呢，不过玩意儿罢了。&rdo;薛太太又哼了一声，只道将来别让她遇上那丫头子才是。

这边贾家送过客人，王夫人正欲回荣禧堂，贾母便出声叫住她问：&ldo;今儿席上都是从哪些院子借的人？&rdo;王夫人懵道：&ldo;多是各处小丫头子调了几个来跑腿儿，还有些婆子上来守着，旁的便没有了。&rdo;这会儿鸳鸯悄声儿在贾母耳边附着说了两句，老太太眼中厉芒一闪道：&ldo;把人给我带上来！亲戚们来家做客，竟差点叫她们弄成进了个绿林里的贼窝了！&rdo;话音一落几个婆子押着芳官儿重又上来，自有王夫人身边儿的丫鬟认得她，赶忙将姓名出处报与主子。又有丫鬟说了今日席间来来回回几茬事儿，王夫人听完气得浑身直抖，儿子房里的丫头跑出来四处前擦后蹭的作，幸是今儿薛家姑娘给了脸面没把事儿闹出来，不然贾家真真一丝体面也留不住。当下存了气喝道：&ldo;你跑来席上这里作甚？&rdo;

芳官儿这会子早叫吓懵了，平日里气焰一丝不见，问甚答甚，便把其干娘拿她充数顶工之事倒得一干二净。王夫人立命人拿了春燕娘过来，这婆子只顾攥着钱袋子哭喊，坐实了偷懒贪财之事便叫又拖下去发落，屋子里几处仍旧着落在芳官儿头上。这芳官儿见平日泰山压顶般的干娘叫人轻松收拾得屁滚尿流，不由心里亦有了旁的主意，当下之哀泣道自己规矩还没学熟呢就叫干娘四处使唤，因此丢了家中体面，只求主子责罚。又干脆自己把另一桩公案吐出来道：&ldo;早先领两位姑娘去换衣裳，实是因着奴婢自己也不认得路，故此走得偏了。姑娘便把奴婢撂在半路转身走了，因怕丢脸挨板子，没敢速速请太太老太太的示下。&rdo;

贾母见她哭得可怜，又怜其身世，便认了她所说之话训斥道：&ldo;你只当那干妈的话是话，平日其他大丫鬟的教导就全不放心上了？今日府中大事且敢四处乱跑，可见平日叫纵容成甚模样！我欲严惩，然圣人有云&lso;不教而杀谓之虐&rso;，且等你学全了规矩礼仪再论今日之事。既如此，便罚你三个月月钱，两年不允升上来做大丫鬟，你可认罚？&rdo;芳官委委屈屈磕头应下，王夫人在一旁接着道：&ldo;你们这些学戏出身的丫头子，本就比旁的家生子难调、教，老太太慈悲，与你留一条活路，我却不得不狠心一回。按我说，那春燕娘头一个可恶，自己的差躲懒推给旁人，又不用心教导女孩儿，索性撵出去吧。这个芳官儿，交给嬷嬷们打二十戒尺长回记性，其他便按老太太示下办。&rdo;贾母听了点点头无可无不可，芳官儿这边便被拖下去行刑。二十戒尺抽在小腿上，腿肚子肿得老高。芳官儿咬牙且忍不住泪珠儿，那动手的婆子一戒尺捣在伤口上道：&ldo;莫做那付样子，咱们这里没有怜香惜玉的人，也别埋怨太太，谁叫你自己管不住腿乱跑来？国公府规矩大，没撵你出去已是网开一面的特例，反正不过是皮肉伤，不耽误将来姑娘再装扮了唱曲儿。&rdo;

那几个与芳官儿同气连枝的小戏子倒讲义气，听说她受了罚便来一块儿合伙把人抬回怡红院。晴雯嫌闹腾挥手都赶了出去，又重新喊小丫头子上来与她洗洗伤口换上药道：&ldo;该！平日我们使唤你比使唤牛都难，你那干妈一句就利索跑到前面，问也不回来问一句，可不是该叫你吃回教训。&rdo;见着小丫头们手粗，又叫把药留下亲手与她上上再用干净布裹起来。

芳官儿叫药性刺得忍不住，这会子终于痛哭出来，晴雯见了又可怜她道：&ldo;你今儿竟是糊涂了？这院子里那么多人都不往前头露头，你就跑去露头，又不是家生子，谁知道是哪个想上来寻位置呢？往后加点小心吧！&rdo;这会子芳官儿已把她干妈恨得死死的，只拉了晴雯手把今日之事细说一遍，晴雯叫她唬得颜色都变了：&ldo;你作大死来？那是头层主子姑娘，你敢去寻她不是，幸好未曾得手，不然命也没了。往后再不行说，想也甭想，人宝姑娘又没说你，你着急往前撞是要干嘛！&rdo;芳官儿哼唧道：&ldo;我哪敢想着怎样姑娘，无非吓唬她一下而已……&rdo;晴雯恨的拿手直戳她额角：&ldo;还而已！你看宝姑娘怒了敢不敢讨了你去就地打死？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失心疯！&rdo;芳官儿这才后怕道：&ldo;不至于吧？我听袭人姐姐说薛大姑娘再不与下人计较，是个极宽和大度之人，便是受了作弄也不至如此吧？&rdo;晴雯冷笑一声道：&ldo;我道你怎么突然胆子大的能抱天了呢，今儿能活着回来算你家祖上积德照拂你了。往后别听风就是雨的，人家极宽和大度就该吃你作弄？泥人儿还有三分火气儿呢，何况那是位做客的主子！人又不求着靠着咱家的，如何就能忍了受一个下人欺负？&rdo;芳官儿这才明白过来，脸色煞白道：&ldo;好姐姐，谢你讲这些道理与我知晓，不然下回不定怎么着就把命给作没了。&rdo;

晴雯回手直接把手里沾水的布巾戳她脸上道：&ldo;擦擦吧！看你这脸跟花猫似的，好歹今天跑前头还知道画个压颜色的妆，不算蠢到家。&rdo;芳官儿原是为了不叫人认出来才往平庸里画，叫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哼了两声，自己拿了巾子擦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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