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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见褚时英终于打发人来报信,如意料想应是为了这件事,便问,&ldo;可是已找到人了?&rdo;
那信差道,&ldo;应当是找到了。那妇人姓庄,宫里人称&lso;庄七娘&rso;。早年曾在浣衣所当差,后来进了辞秋殿,帮侍奉贵人的姑姑们做针线。也如殿下所说,右眼上生了块儿白翳,只是……殿下说是个胖妇人,我们找到的这个却高高瘦瘦的,很显年纪,佝偻着腰……&rdo;
原来七娘在辞秋殿里做过事,难怪能认出她来,如意想。听人说她瘦,如意又替她难过,&ldo;这几个月想来是受了不少苦,变瘦了也是可能的。&rdo;如意便问,&ldo;如今她在哪里?&rdo;
信差道,&ldo;含水殿往西去一个破屋子里‐‐&rdo;他解释,&ldo;殿下知道,哪里本来就年久失修,这回又接连遭遇兵乱和祝融,早就没法住人了,谁知她竟一直住在那里。我们也是没料到那里还有人,不然早就找着她了。&rdo;
如意便愣了一愣,她依稀记得逃难的那天夜里,她也正是在那一带遇到了庄七娘。
&ldo;可将她接出来了?&rdo;
&ldo;不是我们不接她。可她不知从哪里听说宫里要放人出去了,死留在那里不肯走。咕咕哝哝的说是要等人,可又说没和人家约好,但一旦出宫就肯定再也见不着了,求我们不要送她出去什么的。我们只好说公主殿下您在找她,她倒是立刻就心动了‐‐可又说不信,说我们是要骗她出去……&rdo;
那信使一脸无可奈何,&ldo;她有些疯疯癫癫的。殿下要找的……&rdo;
如意半晌没做声,她想象那个佝偻的、疯疯癫癫的女人。她们之间根本就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她承她一次恩情,想要报答罢了‐‐可不由自主的,她的胸口就闷闷的难受起来。
她说,&ldo;……就是她没错。&rdo;
她于是立刻起身,吩咐道,&ldo;备车,我要进宫一趟。&rdo;
‐‐既然她不肯信旁人,那她就亲自去接她吧。
含水殿一带损毁得厉害,到处都是大火的痕迹,墙垣塌倒,焦木、乱石横斜。因近来正在清理,匠人们的足迹将荒糙踩踏入泥。但未收拾到的地方,依旧可见荒糙丛生。
盛夏渥热多雨,地面泥泞难行。
如意下了马车,揽着衣裙艰难的走过那短短一条路,总算看到了那颓垣断壁之间那斑驳破旧的一处房屋。
也许是怕弄丢了这个疯女人,屋前守着两个士兵。见褚时英‐‐得知如意要入宫,他忙亲自前来陪同‐‐亲自来到,忙上前通报,&ldo;人还在里头,没离开过。&rdo;
房门关不太牢,庄七娘就在门前挂了厚厚的帘子。褚时英打起帘子来请如意进去,那黑咕隆咚的里屋便显露在如意面前。
出乎意料的,屋里就只是黑暗些罢了,收拾得居然十分干净整齐。屋里到处都是做给小孩子玩耍的灵巧玩物,有布偶、竹编、糙编甚至泥塑‐‐各种陈设和布置都能看出,庄七娘是个十分心灵手巧的女人。
这里原本是处小厨房,只是灶台显然许久没开伙了,那铁锅都锈蚀穿了。
窗台前的灶台上搁着粗面和起的野菜团,并捣碎了的鱼肉。想来这几个月,她就是靠吃这些东西充饥的。
如意扫了一大圈,才在炕前的阴影里找到庄七娘。
黑暗中她睁着大眼睛缩在那里惊恐的望着来人,她确实瘦了许多,容貌也因此大有改变‐‐如意一时几乎没有认出来。
但当庄七娘茫然的缓缓站起来时,如意还是认出来了。
她便说,&ldo;七娘,是我。你见过我的。&rdo;
庄七娘连忙点头,目光瞬也不瞬的望着如意。
如意便道,&ldo;来,我接你出去。&rdo;
庄七娘便如她手中傀儡般,立刻便乖顺的向她走过来。片刻后忽又想起什么一般,赶紧转身快步拉开碗橱,从里头取出一个满当当的青花包袱抱着,匆匆回到如意面前。
低声下气的道,&ldo;……我们走吧。&rdo;
那包袱叮咚脆响。如意心下好奇,问道,&ldo;是什么?&rdo;
庄七娘犹豫了一阵,掀开包袱皮给她看,道,&ldo;是竹球。&rdo;
‐‐是一枚缠了五色线和铃铛的竹球,并两个做工精致的端午荷包。
如意看了那竹球一眼,道,&ldo;我小时候也有这么一只来着。&rdo;被二郎弄坏后,她还难过了好一阵子。
庄七娘愣了一愣,忙道,&ldo;是我做的!您还记得?您喜欢?&rdo;
如意点头道,&ldo;嗯,喜欢。不过,这个是你做给别人的吧。&rdo;这么宝贵着,连这种时候都不忘带在身上。
庄七娘又一愣,才讷讷的,断断续续道,&ldo;嗯……嗯。做给……做给旁人的……&rdo;
已经走出屋子,眼看要出含水殿的地界,她才又三两步赶上来,结结巴巴道,&ldo;您,你要是喜欢……你拿去玩。&rdo;
那目光,分明是期待如意能拿去玩。
‐‐她竟然还在纠结这个。
如意便笑道,&ldo;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就是喜欢罢了。你眼睛不好,做这种细活也不容易,还是好好收着吧。这次宫里的人都要放出去,等出了宫,兴许你还能再见着你等的那个人。&rdo;
庄七娘目光愣愣的,片刻后才点了点头,&ldo;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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