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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营寨约莫两个时辰的路程,有一间酿酒的作坊,取当地的泉水,清冷可爱,所酿之酒,名叫“透瓶香”,果然是香气扑鼻,只是取水不易,倘若搬到别处,又没有了这种风味,因此并不与其他人家住在一起。聂飞练说不能再回客栈,莫怀雨定会派人守在那里,沈白就想到红脸儿和细长腿曾说起附近有一户会酿酒的人家,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叫他们送一车好酒来,以遣寂静萧寥之苦闷。说给飞练听,她果然有了兴趣,两人一路打听,绕了一些路,幸好还有坐骑,在天黑前,赶到了这家作坊。作坊里只有一家三口,男的又黑又壮、鼻直口方,就是板着个脸,怫然不悦,言语中并不欢迎两人在家中留宿,女主人却甚是和气,两个不一样的人,却凑成了一家子。沈白许诺多给他们银钱,才收拾了两间库房安置沈聂二人。库房简陋,连床都没有,男主人拖来一车稻草,那便是床了,还可以闻到酒糟的味道,还没喝酒,仿佛就已经醉了。聂飞练倒是不在意,在作坊进进出出,但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心中不免有些失望。屋后传来噼噼啪啪的劈柴声,飞练心生好奇,反正也无事可做,便慢悠悠地转了过去,躲在墙壁后面伸出头去看。只见沈白脱了外衣,只穿一件窄袖短衣,大汗淋漓,正和一位女子一起劈着柴。聂飞练不去看沈白如何卖力气,倒很认真地看那名女子,只见她生得眉粗眼大、颧骨高起,不仅长相一般,脾气也不好,随口詈骂,怪沈白柴都劈不好,不是太粗,就是太细,反正没有一根是合用的,跟别人比,那就是寒鸦比凤凰,哪里都比不上。聂飞练看了一阵,知道她是作坊老板的女儿,名叫彩凤,今年都二十六七了,在心中暗笑:“原来这丫头不仅长得像父亲,就连脾气都学了个十足十。”她听那彩凤骂声渐高,眉头一皱,轻咳了两声,转身就走,离作坊越来越远,身后咚咚咚脚步声响,沈白果然追了上来,问道:“你在那里多久了,我都没看见你。”聂飞练不去看他,背着手,边走边说道:“你自然看不见我,我也不知道你会看上人家的闺女,现在把你叫出来,你怪我不怪?”沈白一怔,聂飞练已走出了数步,他紧走几步,依旧紧随着她,笑道:“差点以为你说得是真的,我的行李和剑还没有找回来,现在身上没几个钱,穷得要命,马又要留下来当脚力,因此只能干活还债。再说,我就是真看上了她,她也未必瞧得上咱们。我听她说,客栈里的那个小伙计,等到把何掌柜的灵柩送回家乡,就要回来与她成亲。”聂飞练停下脚步,面向着沈白,仰起头道:“我明白了,这么说,是人家不要你,那好吧,你要钱,我这里还有,只是明日你须替我去做一件事情。”沈白笑道:“没有了钱,才知道穷人的日子不好过,你要我做什么?”聂飞练道:“我还没想好,你急什么,兴许到了明天,就想到了。”至于聂飞练有没有想到叫沈白做什么事,暂且不提,在第二天,她却与作坊的大娘泛舟河上,一边垂钓,一边谈着这条河和附近人家的生活。河中水平如镜、游鱼可数,可一看装鱼的篓子,就只有几条小鱼而已,就是做成鱼汤,恐怕也还不够一个人吃的,大娘见状笑道:“还好姑娘你不是打渔的人家,你要是去打渔呀,只怕早就被饿死了呢!吓,我说笑了,姑娘莫要怪我。对了,你问了我许多,我也来问你一问,姑娘你是做什么的?”聂飞练把鱼竿闲闲地垂着,其意不在鱼,就是鱼儿咬了钩也浑然不觉,只愿岁月能如此刻一般美好,不再有那么多烦心的事情,听大娘问她,便笑道:“我也没什么本事,只是谁家有了难事,或是丢了什么东西,就请我去,给我一餐饱饭,我就帮他们算一算、测一测,料理一下,骗吃骗喝,以此糊口,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呢!”大娘在船尾摇着橹,船桨无声地划开水面,留下淡淡的縠纹,说道:“哟,这么说,还是个算命的女先生,真真了不得!我家那口子昨晚还跟我说,看你俩的气度,倒像是衙门里的人。这回呀,他可是走了眼,回去得好好羞一羞他!”聂飞练暗自吃了一惊,对这位“大哥”倒多了几分敬佩,说道:“大哥真是这么说的?我看他平时倒不怎么说话。我俩哪里是衙门里的人,要是衙门里的人,也没有我们这么狼狈的。”大娘叹道:“那倒也是,你别看你大哥现在这样,年轻的时候,也是惯会甜言蜜语的。咱们女人不就这样吗,明知道男人都是那个德性,可也经不住耳根子软,说了几句好话,也不管他是贼或是强盗,是罗圈还是结巴,就把这一世,都随了他过了!”聂飞练听着心中有感,暗想:“但假如他连几句好话都不肯说呢?”在那一瞬间心绪潮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时不想再说什么,便佯装去弄水,把手掌放进河里,河水清冽,从指缝间流过,偶有小鱼钻入掌中,一撒手便让它走了,弄得手心怪痒痒的。小船在划过一段河道时,岸上忽有一个灰色的人影一闪而过,聂飞练十分警觉,立即从摇晃不定的船上站了起来看。只见那人身穿一件黄麻衣裳,头戴范阳毡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又离得远了,看不清面目,但目光却一直在追随着小船。聂飞练见此人古怪,略一思忖,蓦地想到一人,激动之下,左右摇晃了好几下,险些一头栽进河里,大声喊道:“你是谁?可是姓何?”她连喊了几遍,那个人并未答话,仍是獃獃地站在原地,聂飞练急对大娘道:“大娘,快,快把船划过去!”大娘哦了一声,见她甚是着急,就将船调转方向,用力扳桨,岸上那人见小船越来越近,脱下身上的黄麻衣裳,抖了几下,提在手中转身急走,不到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只有风吹过草甸时发出的哗哗声。大娘问道:“他是什么人,还要靠过去吗?”聂飞练眼见已经无法追上,沮丧地摇头,说道:“他就是我的那桩生意,不必追了,对了大娘,时候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只是,晚上怕是吃不上大鱼了。”喜欢重案女捕快()重案女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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