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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简是之好似终于寻到了一个可供转移的话题,便道:“小江大人的酒,醒了吧?”
瞧她方才神色清明,言辞尖锐的模样,想来是被这河中的凉水洗去了醉意。
言及此事,不自在的人倒一下转变成江稚鱼了,这一路因着酒劲疯疯癫癫的,她又实在记不得自己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这确是身为人臣的失职。
江稚鱼肃起神色,朝简是之一揖,道:“臣酒醒了,愿受王爷责罚。”
被她嬉嬉闹闹地缠了一天,眼下突然如此知礼数地客气起来,简是之倒有些不习惯,只道:“罢了罢了,左右是本王令你饮的酒,也不能全怪罪你。”
简是之继续正色道:“况且这一日也不是没有收获,同贾修密谋的那几人,可都是朝内有头有脸的人物,看来本王料想果真不错,池面上一眼看去清澈明亮,实则底下早已泥沙汹涌,不过只轻轻一搅,立刻就浮了上来。”
江稚鱼点点头,忽而想到了什么,看向简是之问道:“可若臣记得不错,咱们先是远远瞧着,被发现后又一路奔逃,王爷您是如何……如何知晓密谋那几人都是谁呢?”
简是之勾唇一笑,又恢复了以往那般玩世不恭的神情,道:“你以为本王是你啊,只顾着逃命,本王都那么费力从狗洞爬进去了,总不能让那几人跑了吧。”
江稚鱼怔怔瞧着简是之,越发发觉自己对于他的狭隘,恍惚间她便觉得,或许围猎场上那个落拓不羁的翩翩少年郎不是他,诏狱内生生剜骨的地狱鬼厉不是他,贾府中边奔逃边记下追赶之人面貌的不是他。
又或许,都是他。
“可我们逃了,贾府中那几人怎么办?”江稚鱼有些忧心,若是他们也逃了,那再追捕可就难了。
简是之唇角笑意不减:“放心吧,本王早便安排好了,咱们进入贾府一个时辰后,便有朝廷禁军将贾府层层围拦了起来,若是至子时仍不见你我二人出来,他们便会入府拘拿所有人。”
江稚鱼仰头望了望夜幕,计算了下时辰,乐道:“那此刻,他们已至诏狱了吧。”
“若是禁军没睡着的话,应该差不多。”
江稚鱼拊掌笑道:“如此甚好,那此事便算了了。”
简是之却敛了笑,抬手敲了下她的额头:“是啊,朝廷的事是了了,咱们的事呢?”
江稚鱼有些摸不着头脑,满目疑惑瞧向他:“咱们?”
简是之手臂向四周一挥,道:“咱们,如何,离开这呀!”
江稚鱼随着他的方向环顾四周,顿时脊背一寒,此地着实荒凉偏僻得很,莫说是过路的人,就是路边的狗也见不得一只。
江稚鱼干笑了两声,试探着问简是之:“王爷,那您有没有提前吩咐禁军……来寻咱们?”
简是之斜睨着她,道:“本王又不是神仙,如何料的到,你会突然打喷嚏啊!”
第8章、荒庙一夜
江稚鱼挠了挠头,赔上笑,讪讪道:“王爷莫急,臣有一法子。”
“什么法子?”
“今夜咱们先在此处寻个容身之地,待明日天亮,依着太阳轨迹找寻方向,或可离开此地。”
瞧着江稚鱼那般迟疑不定的模样,便知她也并无把握,简是之重重叹息一声,道:“你说的对,急也无用,依本王看,咱们还是莫要白费力气了,老老实实等着朝廷的人来寻吧,平白无故丢了个王爷,他们总不会坐视不理。”
江稚鱼当即捡了台阶下,方才那番话也着实是她打肿脸硬充胖子,她哪里晓得如何走出这荒落之地,若是再不慎将这位爷惹急了,一脚给自己踹回河里,直接小命呜呼。
简是之大步朝前走着,江稚鱼赶忙跟上,此地偏僻无人,更无京城繁闹处那般的灯火通明,如此倒是衬得夜幕之上点点繁星越发盛大夺目,将远途映照明朗。
清风白月,瘦弱古道,简是之与江稚鱼一前一后穿梭于高低花木间,衣衫飘掠,惊起流萤阵阵,点点流光散落于二人周身,飞舞坠落,竟似星子飘堕,神降凡尘。
两人行了许久,终于在半人高的杂草丛内发现了一处极为隐蔽破败的荒庙。
江稚鱼心内生喜,小跑着赶了过去,简是之却踌躇不决,他虽无洁癖,平日里也并不计较身着锦缎在沙地里仰躺,可这破庙一眼看去,檐下结满了蛛网,保不齐内里会有蛇鼠蚁虫之类的东西,而自打他幼时被一只身型赛过猫的大老鼠唬到后,便最怵这些了。
见简是之不动,江稚鱼回首望向他,目光带着询问。
简是之咬了咬牙,怕归怕,可总不能被人看扁,便一脸淡然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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