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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那货郎攀谈两句,燕青的个人魅力就发挥作用了。听那货郎说:&ldo;客人是要去东京发财的?嘿嘿,倒是赶上利市的好时候。过不个把月不就是上元,到时候来城里卖货住宿的,那叫一个人山人海,保管你数钱数到眼花,哈哈!不过客人宝号在何处?什么,还没有?……&rdo;
那货郎居然兴高采烈,笑道:&ldo;怪不着说是缘分。小人的表兄的岳父的老东家,原是做酒楼生意的,正想回乡颐养天年,要把生意盘出去呢!只可惜还没碰到个合眼缘的下家。客人若不嫌弃……&rdo;
燕青眼一亮。便请那货郎把地址写下来。
东京城里商业发达,遍地都是机会,要转让的酒店肯定也不止这一家。但眼下多个选择总是好的。
孙雪娥极其崇拜地看着那货郎一笔一划的写字:&ldo;怪道,难怪是皇城,就连个卖吃食的也会写两笔!&rdo;
那货郎看她一眼,不好意思表现得太冷漠,接一句:&ldo;嗯,过去苏大学士经常买小人家的果子。&rdo;
孙雪娥彻底被镇住了。燕青连忙赔笑着说些好话,跟人家道别。
一天走走停停,所有零碎时间加起来,潘小园跟武松的&ldo;招供&rdo;也才进行了三分之二。这其中缘由,第一,史文恭的话信息量太大,需要反复跟武松解释确认清楚。武松对他的每句话都进行有罪推定,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漏洞。
不过也没让他找出多少漏洞。史文恭提供的情报毕竟货真价实,不论听起来多么不切实际,每个细节都严丝合fèng。
第二……不知怎的,说着说着总会开始不务正业。明明还别扭着,可不小心一个眼神对上,就忍不住亲他。等他亲。尝试不够。
她知道自己心思奇怪,大约是不甘心。莫名其妙的,两辈子的初吻就交代在那个血流满地黑漆漆的小客店里,气氛一点也不浪漫,亏大发了。
追根究底是造化弄人。她想找补回来,找到些小说里的唯美虐恋的感觉。谁知那厮也不配合,他乐意的时候,才蜻蜓点水的一小下,还说什么:&ldo;别咬我!&rdo;
……
她可有点悔不当初,有些事一旦开了个头,就是黄河之水奔流到海,回不去了。
再者,有时候,武松执拗得让她只能以牺牲自己的方式来换他听话。她恨自己没有鲁智深的本事,倘若能一顿拳头把他打服‐‐虽然大和尚也不一定能做到‐‐她要再说什么,他自然会乖乖的洗耳恭听。但眼下她依旧是那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女子,拳头不够,只好用别的来凑。说是色诱也好,贿赂也好,她认了,反正他也没有正气凛然地把她推开啊。
况且,随着她的&ldo;供词&rdo;愈发深入,武松对史文恭背后那些事的关注,远远超过了&ldo;惩罚&rdo;她的兴趣。
&ldo;……照这么说,朝廷早就有对辽用兵的意思了?怎么一点风声也没有?也没听周老先生说过?&rdo;
潘小园不敢开太多上帝视角,只能以自己的理解来猜测:&ldo;那时老先生刚识得你,怎么敢对你透露这些口风?至于朝廷里……朝中那么多大官,吵来吵去的,意见不可能一致。说到底,这&lso;海上之盟&rso;也只是一部分人的意愿罢了。有人促成,定然也会有人阻挠。金那边也一样,肯定有人不愿意打仗……&rdo;
武松皱眉:&ldo;海上之盟?&rdo;
是这件事在历史上的叫法。潘小园赶紧解释:&ldo;是史文恭说的,这密信的约定俗成的名号。&rdo;
见他还思考,怕穿帮,赶紧拉拉他袖子:&ldo;所以我担心……&rdo;
说到一半,有点走神了。他微微蹙眉凝思的样子太吸引人,以前怎么没觉得,就算是依旧对她冷着一张脸,也觉得简直看不够。
武松听她没话了,眼神转过来,好奇加等待:&ldo;你担心什么?&rdo;
目光一落下,就看到她一张怔怔的脸,有点痴的模样,好像刚刚吃饱喝足,瞅着最后一碟珍馐,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那么一股子劲儿。
他微微躬身,让她在脸上飞快地亲了下。她满足了,他自己有点脸热,往前看看,大部队和驴车儿都走在前头呢,大家十分默契地不回头。
才听她讪讪笑两声,接着话音转回严肃,说:&ldo;我担心,这密信在江湖失落太久,朝廷里主战的人,或许已经开始考虑别的出路……&rdo;
武松打断,一针见血地问:&ldo;听你的意思,你觉得不应该战?&rdo;
潘小园飞速点点头,又意识到什么:&ldo;难道你……&rdo;
大辽在北方压人一头,年年收大宋的保护费,自然不是太讨人喜欢的角色。虽然双方表面上亲切热络,官方也时常交流往来,但也自然会有人不希望继续&ldo;绥靖&rdo;,而是一了百了的把这个黑老大收拾掉。例如史文恭。
可……
既然明知这个策略可能引起的惨烈后果,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自己袖手旁观。哪怕她知道,自己在这个社会的汪洋大海里,只是条几乎毫无话语权的小鱼儿,但也不妨碍她尽力蹦跶几下‐‐万一,能少打一场仗,少死几个人呢?
她甚至想过,倘若说服武松,直接把他手里那密信毁了烧了,是不是就能避免战争了?随即转念,倘若宋辽之战是大势所趋,就算海上之盟化为泡影,迟早也会有什么山上之盟、湖上之盟,蹈这一次的覆辙。再说,真这么做了,会不会引起什么无法预料的连锁反应,造成些她无法担当的后果?
只好先循序渐进,跟他旁敲侧击:&ldo;你想过开战之后会怎样?譬如,咱们拳头不够硬,反被人欺负?&rdo;
武松反问:&ldo;不是说联盟吗?&rdo;
&ldo;你信得过金国人?那个宗翰能卖史文恭,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反过来卖整个大宋?&rdo;
武松不说话,静了一刻,才说:&ldo;你想得挺远。&rdo;语气里带着些收敛着的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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