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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36章 射手（第3页）

“你看他们，一个个昏睡着毫无招架之力，可今晚这么多人来来往往，并没有人对他们下杀手。”

慕如烟垂下眼眸，她知道杜若话中何意。这些闯进皇宫的愤怒人群，并不是恶人。

他们怎么会是恶人呢。可是——

慕如烟冷静回道：“在极端的状况下，不要低估人性的恶。”

杜若在月色下静静望着她，眼眸中依旧柔光闪烁。

其实慕如烟的话只说了一半，她心中还有的下半句是：“也不要低估人性的善。”但杜若太善良了，这句话她根本用不着说出来。

此时，一个莽汉举着血红大刀往宫外横冲直撞而来，正在宫门附近的御医们吓得连连惊喊，闪躲不暇。

慕如烟一把拉起长弓直指莽汉，猛地发现他就是前些日自己在解语楼前遇见的南疆人。那时他一脸狂傲地坐在解语楼外的石阶上，对着往来的奢靡贵族大声谩骂：“一个个小兔崽子，一代不如一代！国在你们手里，没的指望！”

慕如烟耳边回荡着那日与他的对话。

“南疆人？”

“是又怎样？”

“国仍旧有你这样的人，我觉得就还有的指望。”

“慕如烟……要不是你父母，南疆怎会沦成今天这副模样！”

莽汉也认出了慕如烟，举着刀发怔地愣在原地。他额上全是汗，顺着两颊滴滴坠落，双眸惊恐失措。方才在宫中混战，他的确在情绪失控中提刀砍了几名禁军，可自从从朱景深面前逃走时起，他就一心奔走逃命，举着刀也不过是在害怕中虚张声势罢了。

此刻慕如烟拿弓箭指着他，而他手上高举着大刀，两人面对面，对彼此怔怔注视。

看着莽汉惊恐的眼神，慕如烟心头一颤。反叛之人会是什么下场……

方才还告诉杜若不要低估人性的恶，可临到此刻，她自己也终于心软，默默放下了长弓。

莽汉大喘着气，双眸露出感激之情，也收起了手上的刀，准备往宫外逃跑。

可就在他停顿收刀的那一瞬间，后面追赶而来的一队禁军已冲上来将他一把擒拿，用力扭扣在地。

被禁军按在地上的莽汉挣扎着抬起头，目眦欲裂地狠狠瞪向不远处的慕如烟。

慕如烟愣愣地站在原地，脑中嗡嗡的。他当然会以为她是故意的。他当然会后悔，在攸关生死的那一刻，选择相信了善良。

从皇宫中传来一片喊声。兵士的声响气势如虹，震耳欲聋。

不用进去，慕如烟也能想像里头是如何的残忍光景：血流成河，那已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谁会想到，被屠虐的那一方在不久前还占着人数上的优势。

夏夜的风，卷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竟是刺骨的寒冷。

啊……

虽然面色依旧如常清冷，慕如烟偷偷把泪吞回胸臆，无力地闭上眼睛。

正在此时，好几名禁军策马在皇宫内外分头奔走高喊：“三殿下有令！非主谋重犯者，不杀！受人蛊惑者，不杀！卸甲归顺者，不杀——！”

禁军策马反复呼喊，那声音响彻天地，在一片兵荒马乱的皇宫中回荡，却是那么动听。

慕如烟睁开眼，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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