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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照拍完,时间车轮滚滚向前,高三学生每天走着两点一线的轨迹,凭借着心里逐渐变强的期待和紧张,给一成不变的生活充当调剂。陈叙依旧快乐,为考试多考的几分,为食堂阿姨给他多打的半勺菜,为于玏一个不经意但亲昵的动作;同时他也偶尔忧愁。高三生的世界很小,所有人最大的忧愁合起来,也不过是渴求两件东西:过目不忘和地久天长。
早上,陈叙从宿舍楼出来,先去了趟班里,然后拿了几本书跑到教学楼顶层。时间还早,他到天台背背书。
前两年,榆中的天台还是不开放的,怕学生出安全事故。后来学校考虑到高楼层班级的学生要户外活动,但下楼不方便,就找人把天台修了修,栏杆什么的经过加高加密加固,然后通往天台的门就打开了。
今天上来,一如既往地,天台上已经有了许多人,陈叙一眼望过去,知道里面大多是文科班的。文科生要背的东西比他们多得多,所以除了早上这会,任何时候,只要是课外时间,都能在天台看到文科班同学的身影。
至于为什么能把文科生和理科生分得这么清楚,陈叙自有高招。他没事的时候观察过,文科生对于背书的热情显然更高一些,大概因为时间紧任务重的原因,他们语速大多偏快,语调激昂,有的人读到忘我时,一手捏着卷起的书,另一手放在背后,抬头45°仰望天空,嘴里滔滔不绝,颇有点天下第一人的气势。
陈叙班上的同学很少上天台,因为四班在一楼,离天台很远,而且一楼的教室外面有很大一片花坛,花坛中的小道间隔分布着凳子,是个更好的背书去处。然而陈叙还是经常上天台来,他喜欢这儿,尤其是早上,早上太阳还没升起来,不晒,风吹得很舒服。书搁在台子上,背烦了就四处乱看,等再回过神来,风已经随意地把面前的书页吹乱了。
偶尔吴一跃四处乱晃,也会晃到天台上来。有次陈叙在这儿碰见他了,还没聊两句,吴一跃朝一个方向瞪了瞪眼睛,就翘着胡子麻利地下楼了。陈叙转头一看,发现胡妙玄在附近背书呢,被吴一跃看到了。
瞧瞧,多大气一人,两年多了,到现在也没放下。陈叙看着吴一跃的背影,想起他上次发表的天赐良缘一说。不管怎么样,但愿他真能找到吧,陈叙想。
天台所在的教学楼并不是最高的建筑,陈叙在这里只能俯瞰到学校的一小部分,然而就是这很小的一部分里,视力所能及的就有两个倒计时,一个是底下通知栏旁边写着的,另一个是对面教学楼楼道入口处墙上贴着的。
陈叙这会看向那两个倒计时上的数字,还是28,下次再注意地去看的时候,它们就变成4了。时间飞快,距高考还剩四天,该停课了。
一般来说,高三停课回家复习,是在考前一周。然而到了他们今年,一周的自由复习缩短了一半,年级吴主任说:“我们这一届力求战斗到最后一刻。”
明天中午就要正式停课了,陈叙问于玏:“你明天回家吗?”
于玏说:“不回。”
“我也不回!书啊什么的搬回去太麻烦了,而且一直在学校里待着,突然换环境可能会不习惯……”陈叙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堆不回家的好处,最后才落到重点:“那最后这几天我们可以一起复习。”
于玏点头。
三天的时间不长,陈叙自顾自地提前规划起来,他想:明天中午开始停课,下午可以先休息会。后天还是按平时的作息,早起,去食堂吃早饭,然后背书,背完书当然是找地方自习。教室和自习室不开的话,就去图书馆。白天差不多就这样了。至于晚上……陈叙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于玏:“你室友都回家吗?”
于玏说:“不知道。”
“我记得他们都是榆杉本地的,应该都会回家吧,”陈叙意味深长道:“要不你今天晚上问问?”
于玏觉得没有问的必要,谁留校谁回家,看明天晚上寝室里还有谁就行了。所以他说:“明天就知道了。”
然而陈叙撺掇道:“你提前问问嘛。”到晚上回了宿舍,他给于玏发消息,还在不依不饶地问这件事。
“他们都会回家。”于玏答复说。他没有问,但是看到寝室除了他之外的人都在整理行李,就知道了。
陈叙秒速回了一个“好嘞”,然后加一个表情包,既兴高采烈又沙雕。
第二天中午放学,陈叙在一大群匆匆忙忙大包小包的人群里,优哉游哉地靠在楼道口等于玏,不知道挡了多少同学的路。
于玏下来了,陈叙说;“别去食堂了,我们到外面吃吧。”
于玏有点犹豫,陈叙一边说着“走吧走吧”,一边拉起于玏手腕,借着周围人海的掩护,朝学校侧门跑去。
陈叙拉着于玏到了一家小饭馆,饭馆的老板坐在柜台里,一看见陈叙,就熟络地和他打招呼。他们先找了个位子坐下看菜单,老板过来了,问他们有什么需要。
陈叙说:“要不好意思了,您还亲自招待。”这几天除了学校里的老师,他们遇见的不管什么人,只要知道他们是高三的,对他们都是一脸鼓劲加油的笑容。
老板笑着说:“这算什么,你们马上要高考了,我可得招待好了,万一出个状元之类的,我也好给我们店亮招牌。”
陈叙非常之官方地说:“谢谢您,我们会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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