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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第1页）

阿茂从殿外门口进了院子，弓着身子，用袖袍遮了半边脸，嘉敏见他的样子觉得不大对劲，唤道：&ldo;阿茂！你去哪里了？&rdo;

阿茂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地蹭了过来，嘉敏甩开他的衣袖，见他的半边脸肿得老高，嘴角还有暗红的血迹，诧异道：&ldo;你这伤是怎么回事？&rdo;

&ldo;是奴婢不小心跌了一跤……&rdo;阿茂不敢看国后。

&ldo;胡说！跌了一跤，脸上怎么有抓痕？是不是又跟别人打架了？&rdo;

阿茂顿时觉得委屈，撇了撇嘴，气哼哼地说道：&ldo;奴婢去领这个月月银和春衣，按理是柔仪殿的内监们最先领，可有别的内监抢先领走了，奴婢不忿，多说了几句，和他们就打起来了。&rdo;

嘉敏嗔责道：&ldo;他们先领就让着他们是了，又何必逞一时之气？白白让自己吃了亏。&rdo;

阿茂气道：&ldo;奴婢一开始也不想与他们动手，但他们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说什么还是三朝元老的教训最凑效，还说什么国主图个新鲜劲而已，现在已经不见国后娘娘了，以后更会冷落国后娘娘，后宫中又会有数不清的新起之秀，热闹的日子还长着呢！奴婢实在听不下去……&rdo;

阿茂气咻咻地不再讲下去，香柔气不过：&ldo;这帮烂嚼舌根的，娘娘何不抓了一个剁了他的舌头，杀鸡给猴看，看他们还敢不敢烂嚼！&rdo;

阿茂也道：&ldo;宫中喝酒打牌的、懈怠误工的不知道有多少，一团乌烟瘴气的，娘娘也实在是该整治了。&rdo;

嘉敏心中正在计较时，殿外袅袅飘进来几个倩丽的身影，裴良人一袭鹅黄色烟云蝴蝶裙，梳惊鹄髻，钿钗满头，发髻上的金珠翠宝蝶赶花耳挖簪流光晶莹，每走一步，翠秋叶耳坠就发出叮铃呖呖的声音。

宫中女子长日寂寥，无事可干时费尽心思在自己的一肌一颜上下功夫，并以繁琐苛刻的保养妆扮为乐趣，因此，宫中女子就算是没有封号的御妻，也都有各的妙处。

像裴良人如此保养有方，无一处不都是美得让人心惊，她虚长嘉敏五六岁，可肌肤像是新剥开的鸡蛋，又像是上贡给王母娘娘的蟠桃，嫩得掐得出水来。

裴良人与卫御人、魏采女，以及几位分很低的女子，一起屈身行礼，&ldo;嫔妾恭请国后娘娘万安。&rdo;

嘉敏入室赐座，裴良人见国后一副病态，心中极为爽快，面上却故露关怀之意：&ldo;娘娘的脸色不大好，可是凤体违和？嫔妾也听说萧大人夜闯澄心堂，有什么嬖幸之说，虽然话不好听，可也毕竟是忠臣，从来不说诳语的，娘娘年纪轻，脸皮薄，还是不要与老臣计较才好。&rdo;

嘉敏微微一笑，&ldo;裴良人有心，本宫只是偶感风寒，与其它无关。&rdo;

裴良人又道：&ldo;嫔妾听说国主已经是很长时间不来看望娘娘了，娘娘是不是因此而心中有不畅之感？若是不畅，与嫔妾们说一说话也能宽解。&rdo;

卫御人道：&ldo;时气不好，稍不注意便要染上风寒之症了。譬如嫔妾夜夜都被春猫惊醒，所幸嫔妾是个心宽愚笨的人，无所挂念，无所忧心，所以身康体健的。娘娘心思细腻和婉，多愁善感，可别将那些猫儿鸟儿的聒噪声听在了心上，引起心事，风寒侵体，可就难以将息了。&rdo;

嘉敏略有些诧异地问道：&ldo;野猫？何来的野猫？&rdo;她抬头问了问香柔，&ldo;你见到柔仪殿内外有过猫儿鸟儿吗？&rdo;

香柔摇头道：&ldo;柔仪殿内外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别说一只野猫，就是一只蚂蚁也难以看见了。&rdo;

嘉敏点了点头，对卫御人叮嘱道：&ldo;那就是了，想来卫御人宫中洒扫得不干不净，才至于听到不干不净的声音。卫御人回去之后要命小内侍们将宫中里里外外好好打扫一番，免得被吵扰。&rdo;

香柔道：&ldo;光殿室内外洒扫干净了还不算，奴婢还听说这野猫儿是有灵性的，最喜欢到那些心思不定、怀有春心春情人的附近，也可以说是嗅味相投呢！&rdo;

卫御人平时不言不语，在关键时刻最爱给裴良人帮腔，总是适时将话说到点子上，只以为国后娘娘笨头笨脑，单纯好欺负，没想到今日倒是被国后娘娘主仆二人抢白了一阵，顿时坐如针毡，脸色白一阵，红一阵。

裴良人忙岔开话题，一击掌道，&ldo;哎呀，嫔妾差点就忘了重要的事了，卫御人，快快，将你拿着的宝盒呈上来。&rdo;

卫御人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盒，由裴良人上前呈给了嘉敏，洋洋喜气道：&ldo;贺喜娘娘！&rdo;

嘉敏淡淡道：&ldo;何喜之有？&rdo;

裴良人喜滋滋地，晃得头上的帘梳珠饰一片悉悉索索的摇曳之声，&ldo;今日春水消融，阳光和煦，嫔妾与卫妹妹一起在御花园闲散时，看见了一簇桑树，那桑树抽出了嫩芽，长得极为喜人，嫔妾摘了一些硕大肥绿的桑叶，呈献给娘娘一览。&rdo;

嘉敏道：&ldo;桑叶长势喜人，春蚕便不会挨饿，如此一来，今年百姓将是不愁穿了，这的确是喜事一件。&rdo;

香柔打开小盒，一张俏脸带了几分怒意。

众人皆都望去，小盒子里只有几片蜷曲的枯叶，根本就不是裴良人所说的硕大肥绿的嫩叶。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裴良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时，卫御人突然跪在了地上，&ldo;嫔妾该死！是嫔妾不小心将小盒子放在了暖炉的桌边，才让肥绿的桑叶被烤干了。&rdo;

嘉敏问道：&ldo;不过是几片桑叶而已，何须如此紧张？&rdo;

卫御人诚惶诚恐，面上仍有惊惧惴惴之色，呐呐着不肯起身。

裴良人尖声道：&ldo;卫妹妹是怕娘娘怪罪，宫中流行一个说法，宫中女子向来以桑叶比喻国君的恩宠，也比喻女子的容貌，&lso;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桑之落矣，其黄而陨。&rso;若是有国君宠爱，女子的容颜就如苍翠肥沃的桑叶一样，若是失了宠，女子的容颜就如枯黄的桑叶一样迅速憔悴黯淡，所以枯萎的桑叶十分不吉利，宫中女子向来都十分忌讳……&rdo;

卫御人委屈道：&ldo;枯桑意寓失宠，娘娘，嫔妾不是有心要讽谕娘娘，这桑叶突然变得枯黄，嫔妾也并未预料到……嫔妾惶恐……&rdo;

底下的几位嫔妾在窃窃私语，中宫突现枯桑，实为不吉的征兆，有的脸上显现倨傲之色，似乎在等着看国后的笑话。

嘉敏的脸色微微一变，心沉了沉，不过旋即温言道：&ldo;征兆之说，本宫向来不信，各位姐妹也不用多虑。本宫是后宫之主，理应调和后宫，再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本宫若是君恩稀薄，各位姐妹宫里就会君恩隆盛，彼时还需各位妹妹精心服侍。&rdo;

嘉敏这番话尽显中宫之威仪和大度之风，众人心服口服，忙低头道：&ldo;是。嫔妾谨遵娘娘教诲。&rdo;

待到人去殿空之时，香柔狠狠道：&ldo;什么过来请安，都是想来看笑话的。国主不过是忌讳朝臣的谏言，这才几天没来柔仪殿，这些人都坐不住了！&rdo;

&ldo;如此也好，那些爱叽叽喳喳的此时此刻不是都已经出来了么？唯有流珠姐姐不同，从不在本宫跟前提及萧大人羞辱本宫一事，宫中女子三千，也唯有她将本宫当知心人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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