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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1页)

贺兰明月欲言又止,抬眼看向旁边的谢碧。

对方似乎懂了他的顾忌,把烛台放下,捂着自己的眼睛念念有词&ldo;非礼勿视&rdo;,不顾贺兰瞪他,扮了个鬼脸,一溜烟地跑出门。

他不知徐辛为何对自己这般亲切,抽回手:&ldo;我没想到将军自己来了……&rdo;

徐辛意识到方才不合适,重新落座,尴尬地双手交握,笑道:&ldo;你瞧我,太激动了,一时都失了分寸。&rdo;

&ldo;无妨。&rdo;贺兰说得真心实意,&ldo;能再见到将军,我亦是十分庆幸。&rdo;

徐辛解释道:&ldo;今日凑巧要回泉水巷的府邸,遇见那小兄弟四处打听徐府,便上去与他搭话。听闻他那位伤重的朋友叫&lso;贺归迟&rso;,我不知如何就觉得一定是你……只是白天不方便,直到现在才前来……那日,听说你、你‐‐&rdo;

说到最后她又有点哽咽,贺兰明月皱眉道:&ldo;此事说来话长,您如何听闻?&rdo;

徐辛道:&ldo;高泓在宫内一向有自己的眼线,那夜听说文思殿起了变故,不多时陆怡回报陛下发现你的身份,逼殿下杀你。高泓不信殿下真下得去手,后来是林商替他……这才信了陆怡。&rdo;

贺兰明月道:&ldo;差不多便是如此,我什么都没弄清楚,他……他突然要我死,说得只有这样,江山方可稳固似的。&rdo;

&ldo;陛下疑心病太重,拿着司天监的预言奉为圭臬。朝中不少知情的臣子都隐隐反对,但谁也不敢当面说。&rdo;徐辛冷哼道,&ldo;高泓这人也不是个东西,眼睁睁见你落入他们手中,竟不知给你留一条后路!&rdo;

贺兰不好说他与豫王闹的那场,一时无法接话,暗道:徐将军说到他皆是直呼其名,他们二人不是夫妻么?怎么倒像是仇人?

见他不语,徐辛擦了擦眼角:&ldo;事已至此,一再埋怨当初也没用。你现在找我,是想离开京城了?&rdo;

&ldo;我没主意到底能去哪儿。&rdo;贺兰侧过脸语气平淡道,&ldo;过去近二十年都被困在不同的地方,如今竟以这种方式获得自由……本应不胜欢喜,我却只茫然。能做什么,该去哪儿,好像都没想法,空落落的。&rdo;

听他言语,徐辛一阵酸楚,不禁摸了摸贺兰的头发:&ldo;莫要这么想,你还年轻。不论作何决定,我都会帮你。&rdo;

贺兰明月问道:&ldo;将军,为何你要这样?&rdo;

徐辛心知此时再隐瞒也没有意义,道:&ldo;之前你在皇城,当局者迷。如今出来了,不如实话实说罢。我对你好,都是为了报答陇西王。&rdo;

他精神一振,这天被谢碧的胡说八道一顿涮,竟不知兀自想了什么前尘旧事,臊得自己脸颊滚烫,说话也结巴:&ldo;您与、与父亲……&rdo;

说出这话时贺兰喉头也哽住了,他仿佛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在有整段记忆而来郑重称呼贺兰茂佳。

父亲二字一出,他像忽然意识到了曾经有个人与他血脉相连,眼见着昔年不以为意的&ldo;一抔黄土&rdo;也能叫他满心酸楚。

徐辛没察觉他的异常,点点头道:&ldo;我认识将军时,只有十三岁。

&ldo;我少时喜欢舞刀弄枪,后来父亲早逝,托孤给了相熟的禁军将领。那年初见将军,就是在禁军中。他对我道:&lso;女孩儿为何来这种地方,难道无人告诉你最好该躲在房中绣花织布么?&rso;我一听,顿时怒不可遏,抄起长兵要打他一顿,反被三两下制服了,不忿道:&lso;为何女子不能在这儿,我还想要上阵杀敌呢!&rso;话音刚落,将军便笑了,连说几句&lso;有志气&rso;,问了我的姓名,我才知他是故意激我。

&ldo;没过多久,有人带我去了女卫营。再见将军那时,他刚从塞北回来,大胜碎叶国,银鞍白马,意气风发。他见了我,道:&lso;小丫头,这下满意了吧?&rso;我道:&lso;女卫营虽好,仍是只呆在洛阳,我要去沙场!&rso;他问:&lso;你不怕出生入死?&rso;我反问:&lso;难道你怕吗?你若不怕,那我也不会怕!&rso;将军又笑,摸了摸我的头发。我想再多同他说些话,可有人来通报陛下传他,将军便急匆匆地走了。&rdo;

说到此处,徐辛神情有些恍惚,倏地停顿了。

贺兰明月不禁追问:&ldo;那后来呢?&rdo;

&ldo;后来么?他开始教我兵法和骑术,叫我无论怎样坚持自己,勿管他人闲话。虽然在一起的时间短极了,可若没有他当年的开导,我定然入不得女卫营习武,更不可能成为大宁开年以来第一个女帅。&rdo;

贺兰明月知道她或许与西军有所关联,这时听说竟有这样的往事,愕然之余又对记忆中的父亲十分敬佩。

徐辛怅惘道:&ldo;没有贺兰将军,就没有今日的并州军督。&rdo;

贺兰道:&ldo;将军听见当初事变定然心痛无比……&rdo;

她替贺兰明月掖紧了被角:&ldo;是啊。那时……他方才在南楚打了胜仗,谁也没料到竟会……仔细想想那日场景,我还在宫内呢,陛下召见豫王,过后就传来将军身死狱中,我大受打击,自行从女卫营请命前往并州……&rdo;

&ldo;父亲如果能知道将军今日成就,会欣慰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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