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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第1页）

&ldo;妈妈在客厅那天割腕以后，你怪我不懂事，怪我明知妈妈情绪不稳定还刺激她，说我差点毁了这个家。&rdo;说着说着，楚修远再也维持不了嘴边的笑，&ldo;从此之后，为了不加重妈妈的病情，我亲手埋葬了自己的梦想，我烧了我的小学作文，我再也不想拿起我自己的病例看哪怕一眼。&rdo;

&ldo;你让我什么事都顺着她，即使我不想做，但是我要怎么面对那个将我十几年的梦想撕裂抹杀的人？我要怎么心平气和地对待她？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才能微笑着告诉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没事。可我怎么能没事。我每次看见她，看到的都是我的坟墓，每一次她和我说话，都在提醒我，我的小学作文早就烧成了灰，再也拼不起来了。&rdo;

&ldo;我想当医生，有错吗？&rdo;

烟头的火星在黑夜中明明灭灭，却烧不出一点温度。

&ldo;哈……&rdo;楚修远嗤笑一声，&ldo;你知道当我的高中同学们得知我考了个高分，比临八高了整整20分，他们打电话给我向我祝贺时，我心里的感受吗？你知道朱昭吃惊地看着我去公卫报道时，我的感受吗？他问我为什么没去临八，我却一个字都答不出来。&rdo;

&ldo;我没有办法告诉他们，我的梦想死了。我说不出口，好像不说出口，我就还活着。&rdo;

楚修远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爸爸：&ldo;爸爸，我还活着吗。&rdo;

爸爸突然掐灭了香烟，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说：&ldo;你说的对，我现在一根烟都吸不进去了。&rdo;是他和妈妈，是楚修远最亲的亲人，亲手扼杀了楚修远的梦想。

为了妈妈的病情，这世上他最对不起的，就是楚修远。

楚修远抬眼又看向夜空，月亮依旧反she着太阳的光，却比太阳柔和了些：&ldo;爸爸我想活下去，我可以活下去吗？&rdo;

&ldo;你希望爸爸支持你转专业？&rdo;

楚修远突然笑了：&ldo;我不指望你，我知道你做不到。在你心里，妈妈永远是第一位。&rdo;

爸爸像是被扼住了喉口，一句话都说不出。他被楚修远话中的失望和嘲讽刺得体无完肤。一个父亲，究竟是做了什么，能让亲身儿子自嘲地说&ldo;我不指望你&rdo;。他是有多不称职，他的儿子才会对他不抱任何希望？

&ldo;后来，我有了第二个执念，他让我突然察觉到，我还有呼吸。&rdo;楚修远摸了摸嘴唇，那里是宋煜曾经吻过的地方，他的想象中依旧残留着宋煜柔软又不失强硬的舔舐，&ldo;如果我的梦想注定要葬送在我高考的那个夏天，至少不要把我最后的执念最后的希望也剥夺走，我追求的，不过是活着两个字而已。&rdo;

&ldo;爸爸它难吗。&rdo;楚修远没有看爸爸，声音飘忽地仿佛风一吹就散，&ldo;我想知道自己还活着，难吗。&rdo;

爸爸抽出一根烟，掀开打火机，却怎么点都点不着，对准了四五回，点着了，狠狠吸一口：&ldo;爸爸对不起你。&rdo;

&ldo;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想知道我最后的执念，我还能不能拥有他，能不能不再亲手将它埋葬。&rdo;楚修远牢牢盯着爸爸，那是他发自肺腑的呐喊，&ldo;我想活下去，我只是想活得像我自己。&rdo;

&ldo;你想爸爸帮你什么？&rdo;

楚修远捏紧了拳头：&ldo;我喜欢上一个人，他叫宋煜，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终于不再煎熬于梦想被掩埋的烦躁和绝望里，我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我找到了新的目标。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还活着，还好我活着。&rdo;

&ldo;什么目标？&rdo;

&ldo;治好他。和他在一起。&rdo;

&ldo;治好他？&rdo;

&ldo;他有强迫症。&rdo;

爸爸吃惊：&ldo;你妈妈那个强迫症？&rdo;

&ldo;嗯。&rdo;楚修远点点头，&ldo;我许了他一辈子，我答应过不放弃他，他有很多症状，都是因为我，我要对他负责。&rdo;

&ldo;是……&rdo;爸爸夹紧了烟头，看着香烟烧了一段又一段，&ldo;是差点让你妈妈发病的帖子里的男生吗。&rdo;

楚修远长长呼出口气：&ldo;是。&rdo;

爸爸夹着烟头的手想举起来，又狠狠靠上了膝盖。他之前隐约猜到楚修远和那男生有关系，也的确考虑到妈妈的因素想和楚修远好好谈谈，但现在，他脑中全是楚修远的那一句&ldo;爸爸我还活着吗。&rdo;那么脆弱，那么绝望，好像随时随地能会消失在世界上，就像从来没有来过。

&ldo;我想活下去，我只是想活得像我自己。&rdo;

&ldo;我感受到了心脏的跳动，我找到了新的目标。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还活着，还好我活着。&rdo;

我们给了他生命，该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剥夺他生存的意义。

&ldo;能说说你和他的事情吗？&rdo;

楚修远笑了：&ldo;我和他第一次认识，是在一次讲座……&rdo;

楚修远讲了很多很多，讲到宋煜为他对抗论坛上的流言蜚语，讲到明明自己伤害了宋煜，他依旧留在自己身边，替他奔走在转专业的路上，讲到宋煜专门为他开设的心理学讲座，讲到他如何在性向之间挣扎，最后讲到了宋煜的病症。

因为他无法和宋煜一起出柜，导致宋煜发病，后来发现，在和宋煜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宋煜全都的症状，都和他有关。

或许宋煜从没喜欢过自己，但是他必须对宋煜负责，因为他喜欢他。

&ldo;我想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我活着。我会尽我最大努力治好他。&rdo;

爸爸手上的烟换了一根又一根，却只是任由它燃烧，在楚修远说完最后一句话时，爸爸才又狠狠吸了一口：&ldo;他对你有多重要？&rdo;

&ldo;就像妈妈对你一样。&rdo;

&ldo;即使他不喜欢你？&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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