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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儿喉咙动了动,仍是难掩惊奇:
&ldo;馆主向封老爷打听过去的事情,竟是为了这个?&rdo;
离春笑而不答,顾左右而言他:
&ldo;此事的关键,不在我的用意,而在你昨日打探的结果。&rdo;
&ldo;昨日啊,&rdo;苑儿笑得狡黠,&ldo;馆主走后,我先往房家走了一趟。昨日上门那人,天刚亮就在门口等待,一见去的是我,立时显露出不悦来。我急忙绷起脸,作出睥睨众生的模样,学着你的口气,说擅自汰旧换新,犯了祖先之怒,若要安抚亡灵,须得将家俱器物恢复原样。&lso;离娘子&rso;的旗号一打出来,他们犹豫片刻,便依言照作了,人来人往忙得个鸡飞狗跳。如此几个时辰,终于有了八成原貌,有些心急的,马上尝试起来,结果,起坐之间屋顶当然不见异样。我看着那许多人,站在尘土杂物间,极力称赞着&lso;离娘子,神人也&rso;,若不是竭力隐忍,都要捧腹大笑了。&rdo;
&ldo;你要真会笑成那样,我也不敢把事交给你办了。&rdo;
&ldo;多谢馆主信任。&rdo;苑儿腮边的酒涡再次显现,&ldo;不过,当时还真是紧张。早知道这一次,房家一定会出现不少人,只没想到,连族长都惊动了。我本以为族长都是白鬓长须的老人家,这个纵然年轻,也该是四十多岁了。谁知,居然是个不及三十的俊美青年,一身贵气令人自惭形秽。最初,他站在远处,倒负着手看众人忙前忙后,后来见了成效,竟亲自来到我面前,微笑着交付了余下的银两,还连声说要上门致谢。&rdo;
&ldo;哎呀!&rdo;离春平时少动声色,现下却如临大敌,似乎不胜其烦。
&ldo;你放心就是,我已借口说&lso;馆主她近日经常外出,不在馆中&rso;,回绝掉了。&rdo;苑儿在乱神馆呆了不少时日,当然知她性情,&ldo;我明白的,你从不爱见闲杂人,平时肯出来接待上门的主顾,已是勉为其难了。&rdo;
&ldo;倒不是我怠惰。&rdo;离春身子滑低,在榻上躺了下来,&ldo;只是见过我的人越少,我在旁人心目中,就越是诡谲难测。同一句胡说八道,在别人口里只会遭人嗤笑,但我说来,却有一群人争先恐后地相信,倚靠的正是这几分神秘。外面将我传言得如魔如煞,难听是难听了些,倒还挺管用的。&rdo;
苑儿无奈地瞧着悠闲的自家馆主:
&ldo;是啊,要让人知道你与常人无异,恐怕只能关门了吧?&rdo;
&ldo;就是为了糊口着想,我才在人前装腔作势来着。虽也是兴趣所在,但偶尔为之尚可,长久下去过于劳心了。&rdo;离春依着习惯,曲起食指敲打脸上的胎记,阴沉道,&ldo;苑儿啊,我教你拐弯抹角兜圈子,可不是要你用在我这儿的。&rdo;
&ldo;你误会了。我一直难忘房家,只为在那里,想通了一些事情。&rdo;
看她得意的模样,仿佛有这新领悟撑腰,已无愧为&ldo;离娘子&rdo;的高徒了。
&ldo;哦?&rdo;
&ldo;在房家时,我深知这边责任一了,便要去封家搜集消息。但你的嘱托,我还不甚明了,便趁空闲时思索起来:想知道那鬼怪传说是何时兴起的,问封家所处那坊中的邻居,不就可以?馆主既然要到那里去,何不顺便问了,难道这举手之劳也懒得作吗?还是其中另有深意?&rdo;
&ldo;你思前想后,终于悟出我果然懒惰至此?&rdo;
&ldo;才不是。我忆起馆主提及那编故事的人时,态度很是谨慎敬重,大概将他作为敌手,不那么容易对付吧。想想也是,若为了此案故意弄出一篇鬼女情史,这人必定心思缜密,精于算计。既然如此,他或许已有准备,早收买下附近邻人也说不定。其实,这样的高人,哪里用得着金钱贿赂?只怕如你一般,上下嘴唇相碰,就能把人骗得团团转,让他们坚信这传说是早有的,只是自己孤陋寡闻,最近才听说罢了。所以,用直接的方法,可能会堕入他彀中呢。&rdo;
&ldo;那你又想了什么法子?&rdo;
&ldo;直路走不通,自然要绕些弯路了。我想,如果真如莫成所言,故事几年前就在流传,那这几年间迁走的邻人,也该听说过吧?已不在附近居住的人,那隐在暗处的对头,即便再有机心,也该很难想到去触及他们。&rdo;
听了这些,离春微微点头,随口提出:
&ldo;你又不是官府中人,要怎样去向人打听?&rdo;
&ldo;我换了身陈旧的衣衫,在裙摆上弄些灰尘,将发丝提出几绺,背上个包袱,好像风尘仆仆的样子,装出口音和封家街坊们说话,声称我是从外地来长安投亲的。&rdo;
&ldo;本拟到了地方就能有个依靠,谁知寻而不获。从前得到的地址,明白就是这里啊。所以要向各位父老乡亲打听一句,这几年是否有人家迁走?又搬到了哪里去?&rdo;离春轻易看破这小伎俩,提问直插要害,&ldo;可这么一来,别人定然会问,你这亲戚姓是名谁,你要怎么应对?&rdo;
&ldo;本想说个人多的大姓,又怕万一没有,反而不美。幸好灵机一动,说我要投奔的是我姨娘。她年轻时,无视家人阻止,毅然与心仪男子私奔。外祖大发雷霆,将之视为家门不幸,勒令所有人不得提起此事。我母亲偶尔收到姨娘报平安的信件,这才知道住址,但碍于父亲的命令,也不敢多有往来。这次家遭变故,才厚着脸皮投奔而至,但因之前众人对往事绝口不提,我这后辈并无从得知姨爹的姓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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