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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第1页）

麦克大步进来，正欲行礼。&ldo;免了免了。&rdo;严济舟微笑道，&ldo;麦大班请坐着说话。&rdo;

麦克挺直身子站严济舟面前，足足高出严济舟一个人头，俯视着严济舟说：&ldo;严济官，您与潘启官去户部交涉，户部大人怎样答复的？&rdo;

严济舟后退几步，以保持必要的距离，严桂生译出麦克的话，严济舟歉意道：&ldo;十分抱歉，我与启官未能说服李户部。&rdo;麦克再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同严济舟说话：&ldo;那就该求见李总督呀。&rdo;

严济舟没有退路，坐了下来，叫严桂生横在麦克面前。

&ldo;李总督可能明天回广州。我与启官求见他，不光是为户部加征税费的事，还准备把东方公主号货款被欠正式向他禀报。麦大班，你说句心里话，你大概不希望李督台下令全力追讨银债？&rdo;

&ldo;no，no，您错了。&rdo;麦克十分夸张地晃动着手臂叫道，&ldo;魏宙和洪瑞过去是港脚商人，现在不是，早在四年前他们就是联合东印度公司的成员，洪瑞是我的通译，魏宙的东方公主号租赁给联合东印度公司，魏宙成为公司的代理商之一。我郑重其事宣布，欠东方公主号的货款，就是欠东印度公司的货款。我身为公司广州特选委员会主席，有责任为他们讨回货款。&rdo;

严济舟摔出几封洋文信函，冷笑道：&ldo;你每年丢下东方公主号大班托你转交的禀帖，便不闻不问，你会关心他们的巨额货款被欠？你明知道中国官府不受理夷文禀帖，故意不译成汉文禀帖。&rdo;

严济舟的话点到了麦克的穴位，麦克过去阳奉阴违为东方公主号追债，是为了报复挤到中国来抢羹的英印自由商人。现在，麦克仍不希望东方公主号追回货款。如果货款追回，弗雷特很可能就不会进京向中国皇帝告状。眼下，严济舟的态度令麦克疑神疑鬼，严济舟过去不是也在敷衍债务纠纷吗，怎么突然认真了起来？

麦克呆愣愣地看着严济舟，严济舟把洋文禀帖递给麦克，诚恳说道：&ldo;你们不必全部译出，挑一份态度诚恳、口气和软的禀帖译出。不然的话，李督台定会雷霆大怒，银债永远得不到解决。&rdo;

麦克仍呆若木鸡看着严济舟，严桂生将严济舟的话用疙疙瘩瘩的英语复述了两遍。麦克看着脸含诡谲微笑的严济舟：&ldo;严济官是不是在暗示我？&rdo;麦克沉思良久，幡然醒悟道，&ldo;谢谢严大人提醒，我们不会辜负严大人期望。&rdo;

殷无恙的客房在宿舍楼三层顶端，正中一间是小客厅；两边的厢房，一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书房里摆满了中文书籍，墙上挂着一幅中国书法，是潘振承录写的中国唐代诗人王勃的诗句：&ldo;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rdo;麦克进书房时，殷无恙正站在书案前练毛笔字，他身穿中式短袖衫，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银质的中国吉祥物。

&ldo;菲利浦，你停下。&rdo;麦克拿出八封英文信件，&ldo;这是拉夫脱和弗雷特托我转交给中方的英文信，要求十三行和广东官方调查货款失踪案，帮助他们追回货款。按照中国官方的要求，任何公文都必须翻译成中文他们才会受理，拉夫脱和弗雷特不敢译成中文，是害怕他们聘请汉文老师的事情暴露。&rdo;

殷无恙给麦克沏了一杯红茶，指着英文信问道：&ldo;八封信，是全部翻出，还是挑选其中的一封翻译？&rdo;

麦克一边撕开信的封口，一边说道：&ldo;这些信，我都没看过。我们先看一遍，把态度诚恳、口气婉转的归一类，再把态度强硬、措辞激烈的归另一类。然后再挑出一封译成中文，严济舟准备明天转呈给总督大人。&rdo;

麦克和殷无恙分头看信，全部是态度诚恳，用乞求的口吻写的泣诉信。麦克深感失望，没有一封他所希望的信。

殷无恙肃然道：&ldo;全都是乞求哭诉，我可以想象拉夫脱和弗雷特写信时的心情。麦克米伦，我想随便挑一封译出。总督大人看了，即使是铁石心肠也会被打动。&rdo;

&ldo;不！&rdo;麦克当机立断，&ldo;不可照此翻译。没有态度强硬、措辞激烈的信，我们造也要造一封出来。&rdo;殷无恙瞠目结舌，瞪着海蓝色的眼睛问道：&ldo;为什么要这样？这会激怒总督，他们讨回债务的希望就会彻底破灭。&rdo;

麦克诡秘地笑道：&ldo;我就是这个目的，你记得弗雷特在澳门住冬时发的誓言吗？&rdo;殷无恙脑海里浮现出弗雷特嚣张的面容，他挥舞着手臂吼叫道：&ldo;我有一个想法，住冬期一过，我先上广州讨债，如果没有希望，我再去宁波外洋港，如果浙江真的封闭口岸，我就直接上北京当面向皇帝告状！&rdo;

殷无恙气呼呼道：&ldo;你这样做太卑鄙了，我不干！&rdo;

&ldo;你是本公司的通译，只有你懂中国文字。&rdo;

&ldo;我不能做昧良心的事。麦克米伦，请你饶过我。&rdo;

麦克狞笑道：&ldo;菲利浦，我得郑重其事忠告你，你不要忘了你的英王臣民的身份，为了帝国的最高利益，不干也得干！&rdo;

第二天下午，李侍尧从虎门视察回来。进浴室冲凉水澡，戈什哈禀报十三行主事商求见。李侍尧叫戈什哈带他们的上西花厅。

严济舟和潘振承刚坐下，听到外面一串嗒嗒的声响。李侍尧光脚踏着木屐，身穿白色的细绸衫裤走了进来。严济舟和潘振承急忙起身稽拜，李侍尧摆摆手道：&ldo;免了免了，我不讲规矩，你们也不必拘礼。&rdo;李侍尧脸带微笑，仍不失威严。严济舟和潘振承毕恭毕敬朝李侍尧拱手，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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