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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第1页）

魏太太心里想着，这家伙真有钱，而且也真会管理。支票和图章不但不放在一处，而且也作两回手续办理。这便笑着点了两点头道：&ldo;胡太太的事，没有错。你玩是玩了，乐是乐了，家里日子过得十分舒服，手边用的钱也十分顺便，我应当向你学习学习。&rdo;胡太太道：&ldo;好哇！随便哪天来，我先教给你跳舞。&rdo;魏太太道：&ldo;我若是有你这个环境……唉！不说了。我到你这里来一趟，我的眼睛受的刺激够了，我不能再受刺激了。&rdo;说着，将那支票揣在身上，扭转身就走了。

第七回买金子买金子（1）

魏太太带着满怀的感慨，回到了家里，事实上是和预定期间，多着两三倍。杨嫂带着孩子们都睡了。她心想，自己是个倒霉的人，这三万元支票，别在身上揣丢了。因之并不耽误，就到陶家来。陶太太坐在电灯下，补袜子底呢，立刻放下活计相迎。魏太太笑道：&ldo;你们陶先生也穿补底袜子？&rdo;陶太太道：&ldo;请问重庆市上，有几个人的袜子底不是补的？&rdo;魏太太道：&ldo;其实，只要少输两回，穿衣服的钱都有了，别说是穿袜子。&rdo;陶太太笑道：&ldo;话是谁都会说，可是事临到头上，谁也记不起这个说法了。&rdo;

魏太太嘻嘻一笑，弯着腰在长袜统子里，摸出了那张支票，递给陶太太，因把在胡家接洽的经过，说了一遍。接着叹口气道：&ldo;有钱的人作什么事都占便宜，他们有法子用金子滚金子，现在是四两，半年后就是半斤。你这金镯子若是不押了它，现在卖个三四万块钱，就可以买二两黄金储蓄券。到了秋天，你就戴两只镯子了。&rdo;陶太太笑道：&ldo;你也知道这个办法，你一定买了。伯笙原来也是劝我这样做的，可是我要为孩子筹零用钱，我就顾不得捡便宜的事了。&rdo;说着，她突然摇了两摇手，把支票收到衣袋里去。隔壁屋子，正是陶伯笙在说话。

魏太太到那屋子里来，见他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用铅笔在纸上，列写阿拉伯字码。他一抬头笑道：&ldo;昨晚上的事，真对不起，我又是一场惨败。无论如何，要休息一个时期了。&rdo;魏太太笑道：&ldo;回来就写帐，合伙买金砖吗？&rdo;陶伯笙哈哈大笑道：&ldo;好大口气。我也不过是和人跑跑腿而已。&rdo;

魏太太胡乱开句玩笑，却没有想到他真是在算金子帐，便坐在旁边椅子上问道：&ldo;你有买金子的路子吗？&rdo;陶伯笙坐在桌子边，本还是拿了铅笔在手，对了纸条上的阿拉伯字码出神，这就很兴奋地放下了铅笔，两手按住了桌沿，望着魏太太道：&ldo;怎么着，你对这事感到兴趣吗？&rdo;

魏太太笑道：&ldo;对发财的事谁不感到兴趣？若不感到兴趣，那也就怪了。可是我没钱，一钱金子也买不到。&rdo;陶伯笙正了脸色道：&ldo;我不是说笑话，你何妨和魏先生商量商量，抽个十万八万，买四五两黄金储蓄券也好。将来抗战胜利回家去，也有点安家费。现在真是那话，胜利逼人来，也许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了南京。&rdo;魏太太摇着头道：&ldo;你也太乐观了。&rdo;陶伯笙道：&ldo;不乐观不乐观，这是比&lso;放比期&rso;还优厚的利息，能借到债也可以做的买卖呀！&rdo;魏太太低头想了一想，笑道：&ldo;端本回家来了，我和他商量着试试吧。&rdo;

正说到这里，有个矮胖子走进来。魏太太已知道他，他是给老范跑腿的李步祥，人家真要谈生算经，自己也就只好走开了。陶伯笙和他握着手，笑了让坐，因道：&ldo;冒夜而来，必有所谓。&rdo;李步祥笑道：&ldo;在门外面我就听到你和刚才出去的这位太太谈买金子了。兄弟发财的念头也不后人。&rdo;

陶伯笙起身敬了他一支烟，又擦着火柴给他点上了，就因站在他面前的缘故，低声笑道：&ldo;老兄，要买的话，打铁趁热，就是明后天。我听了银行里的人说：就在下月一号，金价要提高。今天的消息更来得急，说是政府看到买金子的人太多，下月就不卖了。&rdo;李步祥喷了一口烟，笑道：&ldo;我也是听了这个消息，特意来向你打听的。你既然这样说了，我的事也就拜托你，你和老范去买的话，顺便给我来一份。&rdo;

陶伯笙道：&ldo;你找我，我还找你呢。我和老范托的那位包先生，是隔子打炮的玩意。他根本还得转托业务科的人。几百万的本票，我可不敢担那担子，让人转好几道手。干脆，我去排班。我打算今晚上起个黑早，到中国或中央银行门口去等着。你也有此意，那就很好，我们两个人同去。站班有个伴，也好谈谈话。&rdo;李步祥把手伸到帽子里去，连连搔了几下头发，搔得那帽子一起一落。原来他走进来就谈金子，帽子都忘了摘下来呢。他笑道：&ldo;站班，这可受不了。我到重庆来，除了等公共汽车，我还没有排过班。为了排班，什么平价东西，我都愿意牺牲。&rdo;

第七回买金子买金子（2）

陶伯笙架了腿坐在床沿上，衔了支烟卷在嘴角上。左手拿了火柴盒，右手取根火柴，很带劲地在火柴盒上一擦，笑道：&ldo;难道说，买平价金子，你也愿意牺牲吗？&rdo;说完了，方才将火头点了烟卷深深的吸上一口。李步祥道：&ldo;若是你陶先生西装笔挺，都可以去排班，我李步祥有什么不能去的。不过你拿几百万去买，虽然是人家的，怕这里面，不有你很大的好处。我可怜，只拼凑了二十万元，买他十两金子而已。&rdo;

陶伯笙笑道：&ldo;十两还少吗？我太太想买一两，那还凑不出那些钱呢。这些闲话都不必说了。银行是八点钟开门，我们要六点钟就去排班，晚了就挤不上前了。我们在哪里会齐？&rdo;李步祥已把那支烟吸完，他把桌上的纸烟盒拿起，又取了一支来抽，借以提起他考虑的精神。陶家这屋子里，有两把不排班的椅子，相对着各靠屋子的左右墙壁。李步祥面对了主人背靠了椅子，昂起头来，一下子吸了五分长一截烟，然后喷出烟来笑道：&ldo;我还得问明白了老兄，我们是到中央，到中国？还是到储汇局？&rdo;

陶伯笙笑道：&ldo;还是中央吧。听说将来兑现金，还是由中央付出。为了将来兑现的便利，就是中央吧，而且我的四百万元本票，只有一张五十万，是中央的，其余有两三家商业银行。为了他们交换便利，也是中央好。&rdo;李步祥笑道：&ldo;你真前后想个周到，连银行交换票据你都替人家想到了。&rdo;

陶伯笙唉了一声道：&ldo;你知道什么？你以为这是在大梁子百货市场上买衬衫袜子，交了钱就可以买到货？这买黄金储蓄券手续多着呢。往日还有个卡片，交给买主，让你填写姓名住址储金的数量。自从买金子的人多了，卡片不够用，银行里笔墨又闹恐慌，这才免了这节繁文。可是你还得和他们讨张纸条，写好姓名数量，将钱交了上去。当时他给你个铜牌子，明日再去拿定单。你若是现款，那自然你以为是省事，可是要带上几百万元钞票，你好带，人家还不愿意数呢。最好你是交中央银行本票，人家只看看就行了。其次是各银行的本票，他收到了本票，写了帐，把你的户头登记了。本票交到交换科。交换是中央主办的，其他国家银行也是送到这里来交换。交换科每天交换两次，上午一次是十一点。交换科将本票验了，若是商业银行的话，还得算清了，今天他们并不差头寸，这张本票，才算是现钱。交换科通知营业科，营业科交办理黄金储蓄的人开单子。这几道手续，至少也得十二小时。若是你赶不上十一点钟的交换时间，中央晚上办理交换，第二天下午，才能通知营业科，你这定单，至早也得第三天才能填好，所以我们必须上中央，而且要赶上午。这个月已没有几天了。万一下月停止办理黄金储蓄，这两日争取时间，是最重要的事。&rdo;李步祥听了这篇话，茅塞顿开，将手一拍大腿道：&ldo;真有你的，怪不得老范要你跑腿。你怎么知道得这样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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