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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第1页）

奈德刚踏出门就停了下来，他在门前沙土地上发现了一行浅显的脚印，不是鞋印。那个小鬼走的时候甚至没有给自己找一双鞋，脚印之间的距离比一般的更远——他在奔跑。

他立刻回身关上了房门，把灯光关进了房间里，将自己留在了黑暗中。奈德压低身子仔细检查身边的一切细节，顺手捻起一撮土在鼻子下闻了闻。接着他疑惑了，没有任何打斗和保守辐射的变异动物留下的痕迹，并没有任何东西在追那小鬼。要么来者是个隐藏自己的好手，或者，小鬼真的喝了不少。

奈德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他拔出枪握在手中，朝脚印的方向追了过去。

联邦的夜空是深深的黑色中透出些许蓝，没有了人类建造的高楼和工厂排出的烟雾，只要天气晴朗，繁星的光芒却是比两百年前更盛。而地面上也并非是伸手不见五指，有些遭受了辐射的菌类植物发出莹绿色的光芒，倒映在马路上的积水中，它们将蜿蜒的小路照得有些诡异了。

奈德跑得比平时慢得多，一边注意地上的细节，一边试图寻找四周可能出现的危险。夜风撩动着奈德的头发，从他的外套和脖颈之间流过。周围很安静，如烟的云翻卷游移，无声地遮住了深蓝夜空中的月亮。

风中有着废土独有的腥味，那种夹杂着辐射风暴和时间久远的死物的味道，和往常一样。如果真的有东西或者人曾经追逐着小鬼，他们这会儿肯定走远了。奈德放松了腰背，不再蹲伏着前进，毕竟这个动作是很累的。

等月光彻底消失，四周陷入更深的夜色中，盈绿色的菌类似乎在引着他前行，他发现自己已经拐上了一条更宽的路。从司特吉的聚居地出来能遇到的岔道并不多，第一条大路便是这一条，他曾经见过路牌——路牌的一部分，不够他拼出完整的名字，但当这里发生了一场匪徒掠夺者之间的枪战以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那块路牌了。他只需要记得，这条路通往他的垃圾场。

他听到扑啦啦的声音，两只黑色的血鸦忽的从树梢上惊起，奈德立刻回身举枪，在昏暗中他看到一大块黑乎乎的东西从树上掉了下来。它落到地上的时候只有草丛和它碰撞发出了一些沙沙的响声，这东西的分量并不重。走进了，借着辐射菌类的绿光，奈德大致看清了这是一只巨苍蝇的一部分，多半是它的肚子——这只是被那两只鸟抛弃的食物。

虚惊一场，奈德摇了摇头，紧接着他身边的树干上有一团黑影动了一下，像是颤动，这团影子移动的样子毫无疑问是某种活着的东西，奈德退后一步，他几乎就要扣动扳机了，却只听见嗡嗡声响起，竟是一只停在树上的巨苍蝇被他惊动，朝着天上飞去了。

这种昆虫是他最讨厌的废土生物之一，它们会朝着自己的猎物身上喷射某种液体，使得猎物受到辐射伤害，搞得人头昏脑胀。它们是种饥渴的生物，具有很强的攻击性，但是这只苍蝇却安静得有些过头，它一直停着，察觉到人类走进也没有攻击，而是逃向了天空中。这看上去简直就像——它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你最好是在怕我。”奈德把□□收回了腰间，刚迈开步，他就听到了嗡嗡声——不是刚才那只苍蝇，这种声音更远，参差不齐，围绕着他。他望向前方，突然发现这条路附近的巨苍蝇比以前多得多，它们在莹绿色的反光中自顾自在树间飞来飞去，越往前越拥挤，它们反应迟钝，完全不警惕人，仿佛是在为了某个目标而聚集到这里的，而且，这个目标并不是食物。

而在这条诡异的道路中间，跟踪的脚印一直蹒跚着往前，从来也没有消逝过。他带着那孩子来的时候，小鬼一直没有醒来过，他不可能记得路。除非……有其他人在指引他。这可有些奇怪了——这里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

这让奈德有一种这小鬼也和昆虫一样被吸引了的错觉。他望向前方，在几幢残破的楼房后面，那一座隐约出现的黑压压的巨大影子，它的形状像一只蹲伏着的野兽，也像是由各种形状熟悉的物件堆成的拼图，，类似冰箱、钢筋、电视——正是他的垃圾场。

奈德平时居住的小屋就在垃圾山下，和它并排的还有另两间大房子，拾荒者们就住在那里。但今晚恐怕他们不会在哪里了，就在垃圾山被那些昆虫攻击时他们正外出，通常拾荒者们会在太阳下山的时候回来，这些在废土上行走已久的人不会傻到一头冲进盘踞着巨苍蝇的房子，他们现在多半流落在外正想搞清楚奈德到底干了什么才引来这些东西。

他硬着头皮走晚了最后的五十米，他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家里，那座垃圾山下。这一切都显得太过诡异，他蹲着往前蹭，毫无斗志、像是喝醉了一般的巨苍蝇在他身边时不时飞来飞去，它们试图寻找出离开这房子的途径，但它们所能做的只是毫无目的的盘旋。

刚打开垃圾场的铁网门，奈德突然被吓了一跳，他本能地打开枪的保险，枪口的火花照亮了他的脸庞，撞针击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炸裂，一瞬间无数巨苍蝇飞了起来纷纷逃窜，除了他眼前的这一堆——这堆苍蝇紧紧地挤在地上团成直径两米不到的一个团，从它们颤抖、扭动的身体之间，露出了一条黑黝黝的人的胳膊。

他的手陷入黏腻发出怪异味道、含有大量毒液的巨苍蝇身体间，将刚才打死的那些扒到一边去，接着一把抓住那条胳膊用力把人翻过来——不管如何这人早就死透了。七八中文天才一秒记住ωωω.78zω.còмм.⒎8zщ.cóм

奈德不知道自己应该松一口气还是紧张，在他面前的死者并不是那个小鬼，而是那几个拾荒者中的一个，他是个黑人，个头挺高，平时是不怎么吭声的那个。奈德警戒着周围，补了几枪之后他把死人拖到一边，掀开了他的衣服。

他的衣兜里有几个瓶盖，还有一把泥土，以及一根啃了一半的老鼠肉条，手中还死死攥着一根弯了头的撬杠。那人脏极了，但他的肤色很好地掩盖了这一点，胸前、腰腹、脖子处，到处都是被巨苍蝇叮咬啃噬的伤口，死于这种昆虫手下的人伤口会在几分钟内变黑。

奈德伸出一根手指按进死人的伤口里来回探了探，他疑惑了。他从兜里拿出了一颗点三八的子弹，从这颗事先切开的子弹里倒出了所有的火药，又撕下一块死人的衣服捣鼓了一阵，顺利点着了。他接着火光看清了黑鬼的伤口，皮下的肌肉仍然是红色的，仿佛这些只是普通的咬伤。他又抓起死人的手臂——这需要用点力，看着手比上凝结的尸斑，奈德的表情扭曲了。

黑鬼在两三个小时前就死了，但他的肌肉，尤其是他腹部左侧的肌肉，却是活着的。

“哦，Shit。”

奈德一时间陷入了茫然，他情不自禁地盯着伤口看了一会，他想看看这具尸体会不会彻底活过来。不过这没有发生，这具尸体上仅存的活着的部分，在他的注视下消失了，鲜红的血肉变成了黑色，慢慢地，失去了所有的活力。他重新死了一遍。

“人死了……但身体还活着？”不，不对，丧尸才是这样，他们的身体是整体的，但黑鬼并没有在死前遭受过多辐射，他肌肉的活性只占据着腹部这一块而已。

这有些不对头，有些诡异的事情正在发生，奈德知道他最好离开。但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从他自己的房子里发出了一声酒瓶落在地上的声音，现在应该没有人在那里。他将枪重新上弹，离开黑鬼的尸体，悄悄接近了房子，紧贴着墙壁移动到门边。

他听到里面的声音，时有时无，那是一个嘶哑的嚎哭声，但已经没有了力气，声音很轻，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奈德推了推门，门扇是锁住的，他打消了撞开门举枪扫射的念头，从裤兜里掏出房间的钥匙，慢慢插进锁眼中，随着那声轻轻地卡嗒声，里面低低的哭声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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